第808章 奪子

李含玉、李誠姊弟,曹颙早年都見過。如今再見,只能感慨人生如水、歲月如梭。上次見他們兄妹,還是在康熙四十九年。當時,李誠不過是三齡童,李含玉也不過是個跟妞妞差不多大的小姑娘。

同李鼐的老實木訥不同,李誠年紀不大,但是看著靈氣逼人。說話之間,既是守禮,亦是不乏對長輩的親近,引得李氏憐愛不已,恨不得摟在懷裏,心肝肉一般。

李家,永遠都是曹颙的一塊心病。

不過,見了眼前李氏這般歡喜,曹颙心中也不禁柔軟幾分。

按照歷史上留下的蛛絲馬跡看,李家最大的過錯就是站錯了隊伍吧?如今八阿哥已經身故,“八爺黨”煙消雲散,是不是李家也能逃過一劫?

曹颙想到攪渾水的九阿哥,心中頗為沉重。

當晚,設宴為李家父子三人接風時,曹颙就旁敲側擊,問起李鼐來。不外乎去哪個府裏請安,大舅舅有什麽話交代,雲雲。

李鼐並不是有心機之人,沒有隱瞞曹颙的意思,三言兩語就交代了奉父命上京的真正含義。除了送女待嫁之外,還想要謀個恩典出仕。

因李煦是出了名的好人緣,跟京城各大皇子府中有往來的也多。除了九貝子府,還要往三阿哥府請安。

曹颙一聽,心中有數。這李煦還是不死心,打的主意,是要騎墻而望。

誰不知道,如今的九阿哥就是十四阿哥的代言人;而三阿哥占了個“長”,也算是儲位的人選之一。

曹颙心中嘆了口氣,倒是有些不知該說什麽。

既然是奉命而來,也不是他一個外人三言兩語就能使得李鼐改變主意的。

“大表哥既想出仕,是要謀外官,還是京官?”曹颙岔開話,問道。

說起來,李鼐已經年近不惑。別的官宦人家子弟,他這個年紀,不管是科舉晉身,還是捐官,早該出仕。

“父親的意思,是想讓我謀京官。”李鼐說道:“父親說了,李家不會總在織造任上,等到……以後,總有回京之日。不過實缺得等,先捐了頂戴再說。”

這也算是明白話,曹颙心中猶豫著,用不用勸這個表哥,在京城走禮的時候加上四阿哥府。不過,想著前幾日十三阿哥相邀過府,話裏話外的意思,曹颙這話又止住。

言多必失,四阿哥又是極容易多心之人。

一頓飯,也算吃得賓主盡歡。

李鼐心中,待曹颙這個表弟本就很是親近,心裏還感念他前幾年“仗義尋人”之舉。

飯後,夜色漸濃,李鼐父子告辭。

李氏曉得侄子既到京,少不得走親訪友這些,也不留他。只是侄孫女李含玉,則是說什麽也不放人,要留在這府裏親近幾日。

京城李府沒有女主人主持中饋,留著女兒在曹府學學規矩,李鼐也是滿心願意。

就這樣,李含玉在曹府住了下來。

如此一來,就將曹家眾人往昌平莊子的出行的日子耽擱下來。

曹顏同曹頤都出嫁多年,身邊難得有個待嫁的女孩兒,又是骨肉至親,李氏少不得叫人給侄孫女裁新衣,置辦新首飾,為她添妝鹵,倒是忙得不亦樂乎。

曹颙與初瑜兩個本就怕她閑著感傷,見有事情轉移她的注意力,也是樂見其成。

李含玉同弟弟李誠的聰明外露截然不同的性子,像極了其父李鼐,憨厚老實。因這個緣故,連帶著初瑜都多愛她幾分。

李鼐進京求官,除了為李家鋪設回京之路,關鍵還在這個女兒的婚姻。

李家定親的人家,雖不是八旗顯貴,卻是名門中的名門,是滿清開國宰輔範文程的家族。

範家是漢軍鑲黃旗人,同李煦私交甚好這位是範文程的孫子,原任福建浙江、現任督察院左都禦史的範時崇。

同李含玉有婚約的就是範時崇的次孫範永文,同李含玉同齡,是康熙五十六年的舉人,參加去年春的會試落榜。

程家幾代顯貴,同李家這樣的包衣世家不同。李煦能與他家結親,也算是“高門嫁女”了。

雖說範永文父親早逝,跟著祖父過日子,但是李家既然往範家嫁女,李鼐這個做父親的,也不好頂著監生的名號張羅送親。

就算沒有實缺,這官銜也要捐出來,才好張羅親事。

曹颙對範家早有耳聞,也曾聽父親念叨過幾個範家幾代人對朝廷的“忠義”。

當時,曹颙心中是不以為然的。畢竟,範文程是漢人。身為漢人,輔助皇太極打天下,最後奪了漢人的江山,這擱在幾百年後,就要被罵做“大漢奸”。

曹颙只是因李含玉待嫁,想到女兒天慧身上。

“高門嫁女”、“高門嫁女”,還不曉得女兒往後會落到誰家。想一想,都覺得受不了。

李氏張羅了半個月,這給侄孫女的新衣也裁完了,首飾也做好了,也到了三月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