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4章 慈悲(下)

智然出事的消息,是曹元、趙同他們追到口外時,曹颙便曉得了的;這韓江氏的消息,他還沒有聽說。

就是在酒桌之上,曹寅與莊先生閑話之間,也盡顯輕松,並沒有提到松樹胡同火災之事。

酒過三旬,喝得微醺,曹颙從蘭院出來,回梧桐苑。

初瑜原在這邊侍候,見他小臉紅撲撲的,怕他醉得厲害,近前要攙扶他。

曹颙其實並沒有醉,只是這些日子馬上往返,著實乏了,所以見妻子扶他,便將半拉身子倚過去。卻又是怕累著她,不敢太使力氣,夫妻兩個就這樣攙扶著,回了自己的屋子。

進了上房,初瑜打發人端水,服侍曹颙更衣。

曹颙則是微闔了眼,任由妻子擺布。

俗話說的好,“小別勝新婚”,聞著初瑜身上淡淡的香味兒,曹颙直覺得熱血上湧。

他伸出手去,半攬了初瑜的腰身,在她後背輕輕摩挲著。

初瑜解著曹颙馬甲上的盤扣,沒有察覺出丈夫的異樣,隨口說道:“對了,韓掌櫃聽說額駙回來,打發丫鬟過來,說今兒有些晚了,不方便,明兒再來給額駙請安。”

曹颙聽得稀裏糊塗,睜了眼,疑惑道:“韓掌櫃,韓江氏?她怎麽曉得我回來了,這午後才進城,她的消息也太靈通了些?”

這提起韓江氏來,曹颙才想起,還沒有見過鄭虎與任叔勇兩個,不曉得那邊的“守株”逮住兔子沒有?

這回來就關注著智然的事,倒是疏忽了那頭,曹颙心裏不由地生出幾分愧疚。

這時,就聽初瑜道:“今兒額駙回府時,剛巧我在客房那邊同韓掌櫃說話,喜彩去尋我,所以她是曉得的。”

曹颙聽了,腦子立時清醒幾分,心中驚疑不定。

要是外頭沒有出事兒的話,以韓江氏的孤傲,怎麽可能同意住到曹府來?

初瑜見曹颙神情,像是不曉得前情的,就將上月末那場大火說了一遍。

曹颙心裏越發疑惑,看著父親與莊先生輕松自在的模樣,半點兒也不像是家裏有事兒。

他們兩個都是人精中的人精,自然也曉得那些人明著是動松樹胡同那邊,實際上是“項莊舞劍,意在沛公”。

是曉得跳梁小醜的面目,沒有放在心上;還是已經解決了後患,才得以高枕無憂?

曹颙心裏不禁生出幾位埋怨,這兩位老人家,實在不厚道。

不管如何,總應告訴他一聲,省的他胡亂猜測才好。

“燒了半條街,沒傷人吧?”曹颙問到。

初瑜聞言,嘆了口氣,道:“正是後半夜,加上那晚風大,何止是傷人,聽說燒死了三十多口!”

曹颙聽了,有些戚戚然,皺眉道:“咱們府的人呢,鄭虎帶過去的那幾個,可有不妥當的?”

初瑜稍加思索,道:“有一個是被火燎了臉的,還有個說是砸傷了腿,管家都使請大夫給瞧了,並沒有大礙,說是養個把月就好。”

曹颙松了口氣,點了點頭,道:“沒大礙就好,沒大礙就好!”

男人到底不比女人心思細膩,他也不會自作多情地將松樹胡同那幾十條人命攬到自己個兒身上。

通過這件事,他心裏思量著是,明兒要使人去前門集市買大水缸去。學著宮裏的模樣,每個院子都放著兩口,等以後有了火患,也能應應急。

卻是不曉得犯不犯忌諱,加上孩子們正是淘氣的年紀,萬一不小心掉到缸裏,豈不是讓人懸心?

初瑜見丈夫神色怔怔的,以為他跟韓江氏似的,想著枉死的幾十口百姓,忙勸道:“誰會想到會出這樣的變故,都是那些歹人的罪過,額駙不要太掛懷,還需保重身體才是……”

曹颙見妻子滿臉關切,只覺得胸口發熱,伸出手臂已經將她摟在懷裏。

“額駙?”初瑜輕聲問道。

“嗯,安置吧!”曹颙嗅著妻子身上的味道,懶懶地應著,手腳已經開始不老實起來。

“啊……”初瑜一是沒有防備,被摸個正著,詫異聲到半截就便堵在口裏。

喜雲與喜彩兩個原在外間等著倒水,聽了裏屋動靜,立時滿臉通紅地退了出去。

直走到廊下,喜彩擡頭瞧了瞧上房的燈火,低聲對喜雲道:“這事兒就那麽美兒?瞧額駙急的,連燈都顧不得熄,哪裏還能看出平素的斯文來?”

喜雲、喜彩兩個年歲同初瑜差不多,都二十來歲,也稍解人事。

不過,畢竟還是黃花大閨女,提到這閨房之事,喜彩還是帶著幾分好奇。

喜雲聽了,想起方才裏屋的喘息聲,直覺得雙頰滾燙,忙雙手捂住,啐了喜彩一口,低聲道:“渾說什麽?都是格格縱得你,連主子的房事兒也編排起來了,你還想不想在府裏待了?”

喜彩訕訕地道:“不過是當你面問一句罷了,又不是成心的,我還能當別人嚼舌頭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