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7章 難關(二)

靜惠聽了婆婆的問話,微微一怔,隨即道:“回太太的話,在鼓樓前大街那塊兒。”

“鼓樓那塊兒,好地界啊!”兆佳氏一邊說著,一邊摸了自己的煙袋鍋子,道:“這家裏用的煙絲兒就是在鼓樓煙袋斜街的鋪子裏買的。對了,這鋪面多大,幾間的門面,幾間的後樓,倉庫、賬房什麽的可寬敞?”

見婆婆如此興致勃勃,靜惠心裏頗覺怪異。

她的陪嫁,除了各府添妝的那種華麗擺設外,還有姨母伊爾根覺羅氏用私房為她置辦的一個八頃地的小莊子同這間鋪面。

用伊爾根覺羅氏的話來說,那些擺設物品、衣服首飾不過是賺體面,手上總要有些進項,這腰裏才松快些,不用為了幾個小錢犯難。

靜惠不是魯鈍之人,瞧著兆佳氏兩眼放光的神色,多少猜到些緣故。

她稍加思量,恭順地回到:“媳婦沒去看過,只曉得挨著茶葉莊子,坐東朝西,門面有三間。”

“才三間?”兆佳氏聽了,面上稍有不足。

別的不說,初瑜前門那邊的稻香村鋪面是七間的門臉房,這她是曉得的。之前出門逛親戚的時候,她曾特意讓車夫繞道到那邊看過。

那鋪子甚是體面,買點心餑餑的客人絡繹不絕,看著實是令人心動。

兩相一對比,這三間的鋪子就顯得有些束手束腳的。

雖說有心要用媳婦的鋪子做買賣,但是到底是嫁妝,兆佳氏心裏思量著,該怎麽開口,就聽到靜惠接著說道:“……如今那邊是家綢布店,簽了五年的契,好像是個山西商人,去年還曾往那邊府上送過禮……”

兆佳氏聞言,不由地皺眉,道:“這誰家租房子,一回租五年的?明兒打發人過去同那人說,讓他們退了租。這鋪子,我有大用場,到時候賺了銀錢,給你分花粉錢。”

靜惠說出之前的話,雖說是實情,但也有幾分為了堵住兆佳氏的嘴。

兆佳氏是不撞南墻不回頭的脾氣,面前坐著的又是自己個兒的兒媳婦,哪裏會有那些顧忌?該開口,依舊開口。

靜惠實在有幾分為難,整日間在兆佳氏面前立規矩,聽她念叨了好幾個月的稻香村。就算是再笨拙,也看出兆佳氏是眼紅稻香村鋪子賺錢。

如今這剛分家兩天,兆佳氏就開口要鋪面,打算做什麽生意,那不是顯而易見?

雖說長房,二房分了家,但是一筆寫不出兩個“曹”字,要是婆婆真巴巴地開了間差不多的點心鋪子,那讓外人看笑話不說,就是他們這些小的,也不好意思見堂兄、堂嫂。

見之前的話沒有,兆佳氏仍是開口,靜惠臉上現出幾分為難之色,小聲道:“太太,要是換作尋常商賈還罷了,想要提前收回鋪面,不過是賠上人家幾月的租子;如今這鋪子的商人,好像背後有王府的門路……”

說到最後,靜慧的聲音漸低,只覺得胸脯裏“撲騰”、“撲騰”的,小心肝要跳出來一般。她只覺得臉上滾燙,忙不著痕跡地低頭,掩蓋自己的失態。

“王府的關系……”兆佳氏聞言,心裏遲疑了。

雖說曹家有幾分體面,但是在宗室王府面前,不過還是奴才罷了,硬不起腰子來。

她的臉耷拉下來,只覺得意興闌珊,沖靜惠擺擺手,道:“出去吧,使人同廚房那邊說聲,晚上我這邊悶個鴨子,鹵個鴨肫。”

靜惠起身應了,低頭退了出去。

兆佳氏將煙袋鍋子送到嘴裏,就著涼颼颼的玉石煙嘴吧唧兩口,卻是裹不出煙兒來。

綠菊在邊上見了,忙近前裝煙點煙。

大兒媳婦的鋪面用不得,如慧陪嫁的兩處房產,一處是宅子,一處是鋪面。

只是要是使如慧的鋪面,嫂子那邊最是嘴碎,說不得說出什麽不好聽的來。兆佳氏猶豫著,心裏拿不定主意……

兆佳氏在這邊一門心思算計著怎麽淘換個鋪面,早些將點心攤子撐起來,心裏隱隱地覺得好像拉下什麽事兒,一時半會兒又想不起來。

兆佳氏卻是忘了一件大事兒,那就是明兒是已故輔國公德茂的“七七”,國公府那邊要出大殯。

西府李氏與初瑜婆媳,正在為明兒國公府的喪禮的事兒商議。之前三七送的是禮金、五七的時候送的餑餑桌子。

按照京裏的習俗,這白份子與紅份子不同。白份子只是過長,不能隨意攀比,要不然的話,會被視為“攀”別人,要不就是“撅”別人。

在通常都是按照兩家往來,門第高低不同,視情況決定份子錢。要是交情好的,再另送若幹。

國公府嗣子塞什圖是曹家的女婿,這份子錢不能送太多,只有二十兩,外送卻是不少,有三百兩銀子。

五七那天送的餑餑桌子,是稻香村那邊制的。都是十三節的桌子,共有四桌。每節碼餑餑兩百塊,每桌就是二千六百塊,碼起來足有半房子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