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9章 “貴客”(下)

曹府,芍院,上房。

孫玨一邊考問兩個小舅子的功課,一邊在心裏尋思,不曉得曹颙同兩位阿哥說什麽,這算不算私結阿哥?

曹潁在裏間,問母親用藥的情況如何。畢竟還有幾日就是過年了,要是拖到正月裏還病著,怪遭罪的。

說起吃藥,兆佳氏倒是有些奇怪。因為這兩日喝得藥明顯味道“不足”,沒什麽藥味兒。因這次換了個太醫來瞧,兆佳氏還尋思是不是對方是個庸醫,隨意開的方子糊弄她。

她對女兒說出心中所惑,曹潁忙搖頭,道:“母親多想了,咱們這樣的人家,請上府中來診病的不過那麽幾位,都是太醫院裏有職的,怎麽敢糊弄人?”

兆佳氏訕訕地,道:“要是這樣,莫非是人參放得少了,總覺得沒有藥勁兒!”

曹潁道:“母親不是說上次開的是去火的方子麽,這些卻是治頭疼風邪失眠的,方子不一樣,裏面的藥不一樣,味道自是不一樣!”

“許是她們舍不得好藥!”兆佳氏聽了,不禁小聲嘟囔了一句。

曹潁正低頭幫兆佳氏摧腿,沒聽真切,擡頭道:“好藥?什麽好藥?”

兆佳氏原還想要同女兒嘮叨嘮叨心中不滿,但是自個兒從來在兒女面前強硬慣了,也拉不下臉來說自己吃癟的事兒。因此,她撇了撇嘴角道:“沒什麽!什麽藥不藥的,再好能當飯吃啊!”

曹潁性子柔順,被母親搶白也不惱,道:“母親是不是不適京中這天氣,幹冷幹冷的,女兒前兩年也是不適應呢!”

兆佳氏道:“你是打小南邊生、南邊長的,連雪花兒都沒見過幾遭兒,自是受不得京裏的寒。我是打小長在京城的,十來歲才同你姥爺到江南去。”說到江南,她心裏還真想了。

這說也奇怪,沒進京前,她滿心念著京裏的好;這進京後,想起在南邊日子,卻是怪叫人想的。再想起妯娌李氏,兩人雖說剛到一塊兒那幾年有些不痛快,但是之後相處得卻是極好。

這京城這邊,雖說有親嫂子、堂嫂子、堂姐、堂妹的不少人,但是卻連個能好好拉拉家常的都沒有。

曹潁見母親提到江南,便面露思念之色,問道:“母親,這是惦記小五了?”

兆佳氏想到主動留在江寧的幼子,心中不由火起,皺眉道:“那個小白眼狼,誰會惦記他?哼,可是瞧見你大伯、你伯娘的好了,連親生老娘都舍了!”

曹潁笑著安慰道:“母親別惱,小五這也是懂事啊,颙哥兒在京裏,大伯與伯娘膝下著實荒涼了些,他能想著替哥哥們分憂,也當誇兩句。”

兆佳氏嘆了口氣,道:“如今你這幾個兄弟也漸大了,怕是我這做母親的已經管不到了!人人都說你大伯有學問,小五能留在江寧那邊跟著你大伯做學問,我心裏不是不樂意,只是兒女都是娘的心頭肉,他還小呢,不在眼跟前,實在想呢!”

“母親還需寬懷,畢竟還有二弟他們幾個在跟前兒,就是女兒同妹妹,也能常回來探望父母。想想伯娘才是可憐,二妹妹與大弟都是十幾歲便離開江寧,進京了的。這些年來,骨肉相見的日子都是有數的。”曹潁說道。

兆佳氏點點頭,道:“是啊,跟你伯娘比起來,我是個有福氣的,這就是孩子多的好處了!”說到這裏,想起一事,皺眉道:“對了,我怎麽恍惚聽說……”說到這裏,顧忌到外間的孫玨,壓低了音量道:“我怎麽聽說……孫姑爺的妾又大了肚子?這都幾個了,你也太縱著了些兒?”

曹潁挨母親訓斥,紅了臉道:“母親,前面兩位姨娘生的都是姑娘,我們爺盼著再添個小子,給禮兒作伴!”

兆佳氏瞪了她一眼,道:“糊塗!就算姑爺想要兒子,也要從你肚子裏鉆出來才好。孫家有多少家底,孫姑爺自己還有兩個兄弟呢。等到你們老爺分家時,姑爺雖說是長子,也多不了幾個錢。能留下來給禮兒的原本就不多,這是還要給他弄出個庶出小兄弟分一半去?可憐我的大外孫!”

曹潁不願再說這個話題,便東一句、西一句提起出閣前的舊事,兆佳氏早年最是意氣風發,如今見女兒聊到舊事,自是少不得一番賣弄。

母女兩個說說笑笑,就聽有丫鬟來報,道是兩位姨娘來瞧姑娘。

曹潁起身,同寶蝶與翡翠見過。

這兩個都是從丫頭熬得妾,都是三十來歲的年紀。寶蝶生了曹項,翡翠去年曾懷孕,但是因不曉得,在曹荃孝期累著小產了。

這寶蝶曾侍候過兆佳氏,後被曹荃偷上的,因大了肚子,鬧了出來,才扶為妾。因此,這些年來,兆佳氏每每不痛快,便要將這些個陳年爛芝麻的舊事提上一遭兒。

寶蝶在兆佳氏身邊久了,打打罵罵地手領教過,便只能做悶頭葫蘆,隨她折騰。如今,她是把全部的指望都擱在兒子曹項身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