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7章 舅爺

西華門外,覺羅府。

聽說平郡王使人來請,塞什圖微微皺眉,看了妻子與母親一眼。因不好讓人久等,塞什圖便吩咐人去馬房牽馬,自己與母親又說了兩句出去。

待兒子出去,喜塔拉氏牽著曹頤的手,在炕邊坐了,帶著憂慮道:“瞧你,又見瘦了!縱是孝順父親,為父親守孝是天經地義,但是也不好如此糟蹋自己個兒的身子!廚房我叫人熬了燕窩,一會兒端上來,你先喝上一碗!”

曹頤聽了,心下甚是感動,想著這兩年喜塔拉氏待她的情分,心中一軟,說不出話來。

喜塔拉氏拍了拍媳婦的手,嘆了口氣,問道:“媳婦,你同額娘說句實心話,到底是咋想的,為何巴巴地要說起二房來?”

曹頤慢慢低下頭,道:“媳婦還需為父守孝大半年,爺孝期已滿,身邊總要有人侍候。再說額娘已經是花甲之年,早點添個孫子、孫女,承歡膝下,也是我們的福氣!”

喜塔拉氏看著曹頤,道:“若是二房進門,生了子嗣,這家裏還有你的地方嗎?媳婦,額娘能護你一時,不能護你一世,就算你與圖兒置氣,也不該這般任性,拉扯進其他的女子來,否則將來你想要後悔也晚了。咱們女人都是命苦,不能像男人那樣肆意,這就是命啊!”

曹頤將自己的手覆在喜塔拉氏手上,喃喃道:“額娘要是媳婦的親娘多好!”說話間,眼圈已經紅了。

喜塔拉氏聽了,略帶嗔怪道:“傻孩子,婆婆不也是親娘嗎?是你丈夫的親娘,同你自己個兒的有什麽區別?這世上雖然多有惡婆婆,但是也有親如母女的婆媳!”說到這裏,略帶遲疑,問道:“是圖兒先前的糊塗事,傷了你的心了?那你自己個兒,到底是怎麽打算的?”

曹頤眼神有些迷離。是啊,自己是怎麽想的,怎麽能讓自己這般狼狽?

喜塔拉氏不知該如何開導媳婦,卻也曉得若是再這樣任由小兩口自己做主鬧下去,就算最後不至於“和離”,怕也難免要成為“相敬如冰”的一對怨偶。因此,狠狠地將曹頤給說了一頓,惱她不將丈夫放到眼中,否則怎麽能容其他女子染指。

要知道,丈夫可不僅僅是丈夫,還是以後自己孩子的父親,這般輕易地就要將丈夫送出一半給人,怎對得起自己的孩兒?

就算因傷心,不稀罕夫妻情分,難道連著孩子的那份情分也舍了?等到二房真進門,長子是庶出,分了一半家產不說,若是真討了父親歡心,欺負其嫡出的弟弟妹妹,就她這個綿性子,哪裏是能為兒女做主的?若是二房妾是心黑手辣之人,謀害嫡子也是有的。

這期間,又插了幾個寵妾滅嫡、嫡庶之爭的,聽得曹頤的臉色變了又變。她原來在閨中,曹家七大姑、八大姨的長輩女眷又少,哪裏聽到過這些?平生所知的,不過是曹家那些事罷了。到了覺羅家,因喜塔拉氏門風嚴謹,往來的也都是甚重規矩的人家。

曹家長房這邊,前些年因曹寅溺愛幼子,姨娘琉璃很是張狂了一陣子,卻也不敢在李氏面前有半分失禮。最後兒子死了,自己瘋了,也算是下場淒慘。

二房那邊,兆佳氏素來是要強的,曹頤生母這塊就不用說了,單說對府中其他妾室,也是任意捏拿,無人敢反駁半分。

曹頤只是被丈夫之前所為傷心,想著給他安排房妾室。她自己個兒,則可落得個清凈,陪著婆婆安生過日子,省得鬧出些是是非非來,傳回娘家讓父母與哥哥擔心。

如今,聽喜塔拉氏講得血腥,曹頤心亂如麻,喃喃道:“額娘,有您在呢?哪裏會到這個地步?”

喜塔拉氏搖搖頭,說道:“我還能硬實幾年?過兩年癱了、沒了都保不齊,哪裏比得過你們這些年輕人!就算還在,兩邊都是我的媳婦,都是我的孫子,斷沒有偏著一頭的道理!”

曹頤聽得心裏發冷,道:“媳婦不是嫡嗎?規矩呢?禮法呢?”

喜塔拉氏道:“別說是咱們這種小戶人家,就是皇家,前些日子被廢的那位,是元皇後所出,嫡得不能再嫡了,又如何?規矩禮法,不過是擺設,自己想要過舒坦日子,可不能指望別人的好心腸!”

曹頤想起出嫁前母親的諄諄教導,又聽著婆婆此時的話,腦子裏有些漿糊。

喜塔拉氏正色道:“丈夫是你的,這個家也是你的。你到底是想要看著別人與你丈夫過恩愛日子,自己做個正房擺設;還是做個名副其實的女主人,將丈夫的心收攏到自己個兒手心裏,這些都由你!這些話,往後我不會再勸你,若是你真拿定主意,要做主動為丈夫納妾的‘賢惠’人,那我也懶得再說。只是我素日清凈慣了的,經不得這妻妾‘和美’的熱鬧日子,明兒我便使人收拾行李,回老宅住去。這邊你們是鬧騰也好,是恩愛也好,老婆子懶得再理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