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7章 秋來

曹颙因弘昕之病想起“牛痘”,並沒有像莊先生那般立時想著怎麽用這個方子去謀取權益,他心裏想的,是尋幾個大夫並幾個獸醫,先找找帶痘的牛,好好研究一番。

在上輩子的認知中,這“牛痘”應該是牛天花,對人體的傷害性不大。人種了“牛痘”後,應該就是傷患處起點小泡泡什麽的,沒幾日便會好了,但此時體內已產生天花抗體,對天花便有抵抗力,就不會再染上人天花了。只是,因為他“種痘”時不記事,記事後都沒這樣一說了,所以只是大約知道有這麽回事,心裏很沒底。因此,他就想要先確認一下,再考慮是否將方子上交康熙,或是如何如何。

還沒來得及講這些,魏黑已經火急火燎地回來,將林丁護送寧春懷孕的通房如秋來沂州之事說了。

因當初魏白給十阿哥下藥那樣“大逆不道”的事,都是莊先生給收尾的,所以魏黑絲毫沒有避諱莊先生之意,當著莊先生面坦然直言的。

就是曹颙,也沒覺得這件事有什麽好隱瞞莊先生的,雖然莊先生有著另一個身份,但畢竟寧春家犯的不是“謀逆”大罪,面上是一家父子幾個都死了,竟至絕戶,然罪名不過定了“貪墨”之類的,懲罰也不重——只責令寧春繼母還部分虧空,數額並不大,還完後,寧春繼母仍留有不少余資。她從夫族近宗過繼了個孩子,就此守門閉戶地過日子。

乍聽到寧春還有遺腹子留在世上,曹颙“騰”一下立時從座位上站起,心裏說不出是什麽感覺,急聲道:“在哪兒?怎麽沒直接同魏大哥回來?身體可好,孩子平安嗎?”他激動之下,竟有些語無倫次。

“就在後街,離道台府不過半裏路!”魏黑說著說著,忽然反應出有些不對,這樣近的距離,林丁卻每次都繞半個城過來,這防的是什麽?避的是什麽?

曹颙只覺得胸口熱的不行,眼睛發酸,想起與寧春相識至今,幾近十年,當初種種,歷歷在目。寧春蒙難,已經小半年,他卻連報仇都找不到對象,這口悶氣憋在心裏甚是難受!

曹颙心裏,甚是愧疚難安,明明知道寧春之父回京前在江南鹽務上連任多年,為何沒有想到舊事也會受牽連;也埋怨自己,為何離京前不對寧春點得更透些。因他向來最推崇八阿哥,家族也同九阿哥等人最為親近,所以曹颙從未想過他這兩年會有什麽性命之憂。

魏黑說完如秋在沂州的臨時住址,見曹颙立時要過去,忙開口道:“公子且慢,好像有點不對頭!”

曹颙正激動著,只覺得喘不上氣來,臉色煞白,道:“不對,有什麽不對?”

“孚若!靜心!”莊先生瞧出曹颙的異樣,高聲呵道。

曹颙深深地呼了口氣,胸口卻疼得要命,想是因精神恍惚的緣故,不知不覺岔了氣息。見魏黑與莊先生滿臉憂色,他擺了擺手,道:“沒事,不過是岔氣了,魏大哥,你先說說!”

魏黑哪裏放心得下?他滿是擔心地道:“公子,要不尋個大夫來瞧瞧!”

曹颙剛想要說不用,但知道魏黑與莊先生定要再勸的,為這點子事爭執無用,便點點頭:“嗯,那明日就請個大夫過來看看,也沒什麽大事,這幾日趕路緊了些,或許是沒歇好的緣故!”

魏黑見他答應看大夫,方將剛剛自己想到的疑問說出。

……

京城,金魚胡同,十三阿哥府,前廳。

十三阿哥瞧瞧一身酒氣的十六阿哥,皺起眉,道:“咋又喝多了?這都連著幾日?!知道你心裏難受,可也得顧惜你自己個兒的身子骨兒!”

十六阿哥小臉紅撲撲的,打了個酒嗝,身子趔斜著,伸手將胳膊搭在十三阿哥的肩膀上,腆著臉說:“難受?不……不難受……,高……高興。十……十三哥……今兒四哥府上四阿……四阿哥周歲生日……弟弟高興,高興啊……,就……就喝……喝……”說到這裏,卻是腹裏翻騰,面上一紅,一躬身低著頭嘔吐出來。

十三阿哥見他身子要堆萎,忙一把拽起來,高聲喚人取清水,又向跟著十六阿哥來的太監趙豐斥道:“你主子心裏難受,你們也不曉得多勸些?!這都什麽時辰了?宮裏那邊送了消息沒有?沒得叫你們福晉擔心!”

趙豐愁眉苦臉的回道:“十三爺,您是不知道,我們爺打四爺府裏出來,便念叨著您這裏,說什麽也不叫奴才們送他回宮!奴才怕落宮門,就私做主張,打發人回宮,說是十六爺在您這邊歇了!”

十三阿哥將十六阿哥扶到邊上的椅子上坐著,點點頭,道:“送信回去就好。你們福晉這些日子肯定也傷心著!”

屋子裏盡是穢物的酒臭味兒,十三阿哥叫人開了前後窗子通風。因再有兩日便是中秋,外頭月亮高高地懸掛在半空,灑下一地清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