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9章 名士

睚眥必報的和碩簡親王雅爾江阿不能得罪,燒鍋莊子的崔德福也不是有眼色的,因此,幾日後便直接來了道台府這邊給曹颙“請安”。

曹颙沒有法子,很是真誠地寒暄幾句,而後略帶“感激”地收下崔德福送上的房契與粉、翠姐妹並宅子這邊幾個下人的身契。

看到崔德福臉色笑得跟花似的,曹颙知道這番作態算是達成成效。估計崔德福回去也好交代。

這收了禮,曹颙少不得又說些對雅爾江阿“仰慕”的話,又準備份體面的回禮,請崔德福給主子雅爾江阿回話時,少不得要自誇兩句差事辦得好。

曹颙如今並不缺銀子,更沒有想過要在外任上撈銀子,簡王府送上的雖然不算受賄,只是正常人際交際所謂“人情過禮”,可他還是郁悶了好一會兒。他實是打心眼裏佩服那些“清官”的風骨啊,可怕只有寒門出身的士子,才能無所顧忌,始終堅持立場,不畏生死,只求青史留名、流芳百世吧。

對於那推不掉的麻煩,莊先生之前所說“認在膝下,聯姻地方”不過是戲言,且不說傳揚開來於名聲有損,就說是充當宗親這一說,也只適用於江寧路道台那種不在旗的官員。——曹家自滿清入關伊始,便是在旗,家中滋生人口,早有記錄,哪裏是能夠隨便就杜撰兩個同宗侄女出來?

那姊妹兩個遇到自己,也算是她們的福氣吧,起碼不用再像貨物樣被挑來挑去、送來送去。只是,曹颙是個懶人,眼下家族、好友、衙門處處都需要費心,哪裏會再承擔別人的命運與悲喜?況且他又不是鐵石心腸之人,若真因他安排得不妥當的緣故,讓兩個小姑娘下半輩子淒苦,那難免會因此自責。

無論是給官宦巨賈做妾,還是給平民小戶做妻,抑或另有盤算,姊妹兩個的人生,就讓她們自己選擇。曹颙現下最關注的,就是南城宅子的改建。

這宅子花園大,又臨水,比道台衙門那邊涼爽不少。只是,這青石板鋪成的小路,自然是全部撬起,換上鵝卵石的。長廊通向荷花池上涼亭的浮橋略顯陳舊,而且有的地方已經有了青苔,亦都是換了新的。

由曹颙一處處尋不足,曹延孝、曹延威、吳茂幾個帶人連班修整。不過四、五天的功夫,整個宅子已經煥然一新。

隨同這宅子奉送的,還有兩房下人與兩個小丫鬟。兩個小丫鬟是侍候粉蝶姐妹的,那兩房下人原是看宅子的,聽說是前任主人留下的。

曹家這邊也不缺人手,曹颙對外頭的人也信不過,便將這兩房下人的身契給了,打發他們離去。兩個小丫鬟是剛從沂州人市上被買回來沒幾日,便仍留下來在粉蝶姐妹身邊當差。

粉蝶與翠蝶被安置在西側院。姊妹兩個倒是曉得守規矩,沒有傳令就在屋子裏呆著,實在悶的時候,也只是在自個兒院子裏轉轉。

翠蝶心思單純,有時候透過院門,巴望外頭破土動工的光景,滿心好奇,不禁回屋子問姐姐:“好好的地面,為什麽重新鋪一遍?浮橋也是,兩側還加上鎖鏈,這是什麽道理,曹爺還真是奇怪!”

粉蝶坐在圓桌前,聽了她唧唧喳喳的說完,淡笑道:“想必這位曹爺是大戶人家子弟,日子精致慣的!”

翠蝶坐到姐姐對面,托著下巴,若有所思,好一會兒方道:“既然收拾這宅子,想來曹爺也要來這邊,若是這樣,咱們除了彈琴吹簫、吟詩作畫之外……”說到這裏,她臉色多了抹酡紅,低聲道:“是不是……還要去侍候曹爺……那個?”

粉蝶聽了,先是一怔,隨後明白妹妹話中所指,臉頰也不由得布滿紅霞。見妹妹眼中隱隱地帶著希翼,實不忍她過後傷心,便提點道:“或許曹爺收拾宅子,也是為了如崔爺那樣,為了送人!”

翠蝶臉上帶出幾分失望來,不過隨即便好了,掩口笑道:“若是新主人也同曹爺這般有趣就好了!”

粉蝶用手摸著琴弦,默默無語。雖然手癢癢,但是為了不給外人留下輕浮的惡感,這琴弦也不是可以隨意撥動的。

翠蝶見姐姐沉默,也沒了說話的興致,趴在桌子上,把玩著手上的絞絲鐲子。

正百無聊賴間,就見一個十一、二歲、略帶稚氣的小丫鬟進來回話:“兩位姑娘,曹爺來了,打發人來傳話,請姑娘們到前廳!”

這小丫鬟叫荷葉,與另外一個喚蓮心的,跟在姊妹兩個身邊侍候。

姊妹兩個對視一眼,都帶了幾分不解與忐忑,卻也不敢耽擱,彼此將頭發與衣裳都查看了,見還都妥當,方隨著荷葉出來。

曹颙坐在廳上,郁悶不已,這般匆忙地收拾院子,就是想早些帶初瑜到這邊住,省得在道台府那邊悶熱。不想,巡撫衙門下來文書,江蘇按察使甘國璧升為山東布政使司布政使,六月二十到濟南府,像曹颙這樣的直屬守道,都要在這之前趕往濟南府迎候上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