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5章 燒鍋

沂州,道台衙門,書房。

真是不查不知道,一查嚇一跳,去歲民間余糧,是被山東倉收進的。不止是沂州地區,就是周邊幾個州府,民間糧食也不多,亦是山東倉收入。布政衙門並沒有出多少收購銀錢,有點提前納糧之意。

“怎麽會這樣?”曹颙得到這個消息,有些想不通:“雖不知詳細數目,但是單單沂州的大致糧食數,就已經是不老少!既然這些新糧入倉,那山東倉裏歷年的陳糧呢?”

莊先生微微皺眉,一時也想不通源由,原本想著不是民間蓄糧就好,但是這裏明顯還有其他的貓膩,是大家摸不透的。

曹颙與莊先生還在琢磨官倉那些“陳糧”的去向,這其中的道道,多多少少也能夠猜出幾分,想必是賤賣了,銀子由大小官員瓜分了。因去年北方大旱,他們怕朝廷怕動用官倉的糧食,就臨時四處收進。讓人無法確定的是,既然去年已經收糧平倉,那杜家這出戲是不是就與他們沒幹系了?

這時,就聽曹方在外求見。他是小滿之父,現下是這邊的管家,平日很少到前衙來。

曹颙揚聲道:“進來吧!”

曹方先是給曹颙與莊先生見禮,隨後方道:“大爺,日照王魯生打發人來送信,直接找到小的,說是要面呈大爺的!”

“日照王魯生!”曹颙記得這人,北方第一養珠大戶的當家人,受到珍珠會拖累差點喪命揚州的那個中年漢子。

莊先生並不知當年之事,見曹颙有要隨口應下之意,忙勸道:“孚若稍安勿燥,還是叫人仔細盤問盤,問清楚再說!”

曹颙略一沉吟,問曹方道:“來送信的是什麽人,可有表明身份的憑證?”其實,他心裏已經信了八分,因為當年救人之事也算機密,這樣問話,只是為了安撫莊先生。

王魯生既然能夠成為當家人,自然不會是傻瓜,揚州這些個陣勢,牽扯進去那些人,就算當時想不到,過後也能夠思量出點什麽。為了保住性命,他應不會肆意宣揚此事。

曹方道:“回大爺話,正是王魯生身邊的那個忠心小廝,如今已經成了王家義子!”

曹颙點點頭,對王魯生這個山東漢子的好感又多了幾分。知恩圖報,沒有為了所謂的“免除後患”殺了那小廝滅口,是個有擔當的男人。

曹颙擺擺手,說:“既然要面呈的,就帶他過來見我!”說到這裏,頓了頓:“既然他沒直接從前衙求見,想必有所顧慮,那你就帶他從內堂過來!”

曹方應聲下去,曹颙將王魯生之事簡單對莊先生說了。其中,只提了珍珠方子與綁架援手之事,隱下李家的參合與望鳳莊的交鋒。

不是有意偏幫李家,只是曹颙自認現下所作所為,沒有什麽陰私之處,就算莊先生都報了康熙老爺子,他也坦坦蕩蕩。當初揚州之事,卻不盡然,雖然李家無恥算計在前,畢竟還要顧忌到李氏,就算懶得維護李家,他亦不願意在這個時候落井下石。

這還不到兩年,當初那個毛頭小廝就成了個壯小夥子,身量比曹颙還高些,進門來看到曹颙,立時跪倒,滿臉的感激,待見到屋子裏還有旁人,便道:“小人郭全有見過大人!”說著,從懷裏掏出一封信來,雙手奉上:“這是義父命小人面呈給大人的!”

曹颙一邊叫起,一邊示意曹方接信。

待拆了信,曹颙略略看過,而後方對侍立在旁的郭全有道:“你們東家……你義父可還有其他話?”

郭全有回道:“義父自打聽說大人要來經營沂州,便早晚盼著,原想親自過來給大人請安的,但是因親戚族人的緣故,不好冒然過來,怕給大人這邊添麻煩。義父說了,但凡大人有需要用他的地方,只要給個信兒,他定竭盡全力!”

曹颙點點頭,打發曹方帶他下去安置。

王魯生的信,前半拉看著只是閑話家常,東一句、西一句的,筆跡歪歪扭扭不說,也沒有什麽頭緒。上一句是“魯有好酒,定當與恩公飲”,下一句就是什麽“山東鍋燒,不亞山西,想必恩公在直隸也喝過”,再有就是“不知恩公酒量怎樣,與蒙古漢子相比又如何”,這翻來覆去,說得盡是這些宴請喝酒之事。

第二頁卻只有兩句話:“恩公,老七啰嗦了,俺只想叫恩公心裏有個警醒,這山東燒鍋不能碰,糧食也是,恩公要仔細留心,莫要被牽連進去!切記!切記!”

燒鍋,釀酒的作坊。看了第二頁再回頭看前面,曹颙就曉得王魯生為何告誡自己山東燒鍋不能碰了。

因釀酒損耗糧食,滿清入關後,一直有禁令。康熙朝,則是在直隸、山海關、盛京有酒禁。直隸是京畿,又是屯兵之地,糧食儲備至關重要。除了有官府許可的燒鍋莊子,其他私開燒鍋的一經發現,都要嚴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