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5章 傷逝(第2/3頁)

寧春卻是哭也哭不出來了,喚了一聲“秋娘”,嘔了一口心頭血,昏死過去。曹颙連忙扶住,一邊打發人跟著仵作們去煉場收秋娘的骸骨,一邊叫人找了馬車,將寧春帶回曹府。

寧春從保定快馬趕回,本就疲勞不堪,又是這般打擊,便有些挺不住。他向來為人伶俐,聽了秋娘生病的經過,自然也就想到了她不肯服藥治病的原由,不禁又恨又悔,對曹颙道:“都怨我,出京前整日裏與她說孩子,還說等孩子生下來,接她回家安置,省得這般偷偷摸摸,十天半月見不上面!她只當我是看重子嗣,卻不知我……我只是想找個由頭,接她到身邊,給她個名分罷了!”

雖然特意接了陳太醫來瞧,但是因是心病,也只好說是慢慢勸解。

因雍王爺那邊輪番過來人,找曹颙探問。寧春得知他要去做防疫的差使,也為他擔心不已,仔細叮囑再三。

曹颙倒情願寧春罵自己一頓,若是自己早就想到這些,早點規勸秋娘,或許不會有這般局面。

在曹府歇了一晚後,寧春雖然身體還虛,但仍掙紮著告辭回府去了。

這般的生死離別並不是只在一處上演,不止是外城平民小戶人家因疫暴斃多人,就連王公勛貴家,也不能幸免。最讓雍親王等人心驚的消息是,毓慶宮的五格格沒了,瞧著正是時疫的病症。

雖說皇帝與太後如今不在宮裏,但是後宮還有尚未隨扈的嬪妃與幾位年幼阿哥。若是她們出了什麽閃失,那這個罪責卻是連親王阿哥都承擔不起的。

當即,與幾位閣臣王爺商議後,雍親王又派人送折子往熱河。

熱河那邊關於這次京城疫症的旨意是初五下來的,命各個衙門聽從兩位主事阿哥之名,全力防疫,使得疫病早日遏制。

隨著參與防疫的人手增多,京城時疫的消息再也壓不住了。平民小戶還好,權貴人家消息靈通,原就影影綽綽地聽到些,如今卻是得了準信,著實是人心惶惶。

因曹颙要跟著九門提督的人在內城查疫情,莊先生也是放心不下,卻也沒有旁的法子。使點小手段讓曹颙避開這樣的差事不難,但是誰都不是傻子,哪裏還想不出來是故意為之?

曹颙因不願讓初瑜擔心,並沒有告之她確切詳情,只說戶部衙門有事。

出了大門,魏黑魏白小滿等人都牽馬等著了。曹颙見到魏白,想起前些日子他略帶得意地炫耀過,媳婦有了身孕,他要當爹了。又想到去了的秋娘,曹颙便說:“有些事要托給魏二哥!”

魏白拍拍胸脯道:“包在我老白身上,公子有話盡管吩咐!”

曹颙指了指曹府大門:“這兩日巡捕營要派人到各家各戶盤查,順天府或許也會來人問詢登記,大管家到底上了歲數,你留在府裏照看些,出面應對應對!”

魏白撓了撓頭,很是不解:“不是說公子今兒就去巡捕營那邊,怎麽咱們府裏他們還要來盤查?”

曹颙道:“別說是咱們府,就是王公府裏也是免不了的!”

魏白聽了,不做他想,爽快地應了下來:“公子安心當差,這邊交給老白,不必記掛府裏!”

“嗯!”曹颙在馬上點了點頭:“那就勞煩魏二哥費心了!”

等出了胡同,曹颙的神色卻轉為凝重,再也輕松不起來。在天災與死神面前,人的性命被肆意掠去,根本不給你反抗的余地。

“公子,若是真這般兇險,那您不能去!”魏黑策馬近前,拉住曹颙的馬韁,皺眉說著,態度很是決絕。

打曹颙七歲時,魏黑就跟魏白暗中保護,可以說是看著他長大的。魏黑心裏,對曹颙更像子侄般。

曹颙知道他為自己好,也不惱他的失禮,只是笑著說:“哪裏就那麽嚴重了?連雍王爺他們都忙這個,若是真有什麽事兒,他們早就回避了!”

魏黑還是不信:“那公子打發我二弟在府裏?”

曹颙知道瞞不過他,實話實說道:“也是以防萬一罷了,咱們是男人,身子強壯些,就算是有點閃失,早點用藥也能夠挺過去。魏二哥這邊卻要顧及到芳茶,畢竟是有了身子,還是穩妥些好!”

魏黑越發不讓曹颙去了:“公子能夠顧及到我二弟,就不能夠多愛惜愛惜自己?咱們犯不著去冒這個兇險!”

曹颙回頭望了望曹府的方向:“眼下,可不是獨善其身之時!這內城的疫病若是遏制不住,擴散開來,咱們府裏這邊也是難以幸免!”說到這裏,神情越發堅定:“說起來,還要感激雍王爺將這差事安排給我,換作其他人,這關系到闔府安危之事,我還真是不放心!”

“公子,咱們帶著大家去昌平莊子不行嗎?那邊在山裏,要比京裏安全得多!”魏黑滿是擔憂。

“說這些卻是晚了,初二開始出城就要受限,昨晚開始就正式禁止城門出入了!”曹颙搖了搖頭,笑著安慰道:“魏大哥且寬心,我可是惜命之人,不會讓自己有了閃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