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 家法

曹府,門口。

魏家兄弟帶著幾個長隨護著兩輛馬車回來,前面的藍呢面,看著車廂高些;後面的青呢面,車廂較前邊的小。

馬車停下,後面的車裏先下來兩個婆子,走到前面的馬車前侍候:“芳茶,香草,侍候姑娘下車吧!”

裏面有人應著,一雙玉手掀開馬車簾,先下來一個穿著胭脂色馬甲、鵝蛋臉的姑娘,正是曹頤身邊的丫鬟芳茶。魏白看了,心中暗喜,不枉他特意討了今兒護送小姐進香的差事,一來一去地見到她兩面。

芳茶察覺出有人盯著自己,正想著是哪個不懂規矩的家夥,順著視線望去,竟是那長了一臉胡子的中年粗漢,正色迷迷地望著自己。有心想要開口大罵,又知道他是大爺身邊得用的人物,無奈只有忍下,只狠狠地給了他一個白眼。

魏白被那一個白眼弄得神魂顛倒,只覺得渾身舒泰至極,不由地“嘿嘿”笑出聲來。

魏黑早聽過弟弟心事,如今見他這般上不了台面的模樣,搖頭不已,心底思量著,是不是晚上該帶兄弟出去耍耍。女人家,熄了燈不都是一個模樣,就算這芳茶長得好些,不也是兩個奶子一個……

正胡思亂想著,在芳茶後面,又下來一個丫鬟,個子不高,身材嬌小,始終低著頭。下車後,她從車沿邊上搬下板凳,擱在地上,而後輕聲道:“姑娘下車吧!”

魏黑想想這丫頭早晨出來就是這樣,低著頭避著見人,看來就是那個忠心護主的香草。進京這一個半月,香草還是頭一遭出門。

一個婆子撩開車簾,曹頤起身往外來,因手裏拿著個白玉提梁小手爐,有些不便利,就將小爐遞給一旁的芳茶,自己搭著香草的手下車。

芳茶正為那中年粗漢的無禮惱怒不已,漫不經心地接過,結果手一滑,沒拿穩,那手爐落到地上,頓時摔成了幾半,裏面尚未燃盡的銀碳散落開來。

曹頤臉色一白,皺皺眉沒有說話,帶著兩個婆子簇先進了府去。

芳茶還沒醒過神來,香草已經俯下身,一邊拾起地上的白玉碎片,一邊對芳茶道:“你也盡心點吧,沒得糟蹋東西。你又不是不知道,這個是大爺怕姑娘手冷,特意尋來的,是姑娘的心愛之物!”

芳茶自然知道那手爐是曹颙費心尋來的,心中本來就因闖禍有了幾分膽怯,聽了香草的話卻委屈起來,帶著哭腔說:“哪個是故意的?怎麽都成了我的不是!自比不過你的忠義,難道我就是那謀害主子的!”越說越覺得委屈,眼淚簌簌地落下:“章姨娘鬧時,我正在廚房給姑娘做桂花羹,因此並不在眼前。等得了信,趕過去時,都是那個情景了!若是我也在,難道我還能躲到姑娘身後去?現今人都說你好也就罷了,何苦踩了我來相比?一日兩日的,我怎麽就是個罪人了?”

香草本就嫻靜,沒想到一句話引得芳茶這番述說來,一時也不知該勸她別哭,還是先勸她不要當眾說這等私隱之語。

魏黑見芳茶如此失態,引得眾人側目,皺著眉上前兩步,硬邦邦地說:“兩位姑娘還須慎言,快快進府吧!”

芳茶自打進京後,始終戰戰兢兢,不敢肆意行事。就連方才那漢子的窺視,她也只能忍下。眼前這漢子與方才那人容貌相似,看來是兄弟手足了,她頓時羞惱不已,顧及不上那麽些,指著魏黑高聲罵道:“你算什麽東西?橫豎也是奴才,哪裏輪得著你管我?就算大爺器重你又如何?我是姑娘房裏的,自有主子來管教我!”

魏黑尚未開口,就聽那邊有人冷哼道:“你又算什麽東西?我就不相信,除了三姐姐,別人還管教不了你了不成!來啊,給爺去找兩個婆子來,這丫頭不懂規矩,在府門口撒潑,給爺先打三十板子讓她曉曉事兒!”

卻是曹頌到了,騎在馬上冷著臉看著芳茶。雖然眼神有些嚇人,但是臉上青一塊,紅一塊,嘴角還隱隱有些血跡,這副樣子實在沒有什麽威嚴。

魏白本來聽著芳茶的委屈,還覺得有點那個意思;見她出言得罪哥哥,卻是臉上也沒了笑模樣。長兄當父,做弟妹的這般跟大伯說話,實在不像話。因此,聽曹頌叫人打她三十板子時,雖然有點心疼,但是卻沒有開口求情。不過,望著曹頌那張花臉,他卻唬了一跳:“哎呦,我的二公子,這是怎麽著的?”

曹頌翻身下馬,用袖子蹭了下臉,頗為暢意道:“進京這一個半月,直到今兒我才算痛快些!”

挨欺負了?也不像啊,後邊跟著的小廝、長隨一個個得意洋洋地,不像是吃了虧的模樣。魏白掃了眾人一圈,笑著對曹頌道:“原來二公子今兒是活動筋骨了!”

曹頌臉上多了幾分憨笑:“可不是嗎?魏二哥猜得正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