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禦前

紫禁城,乾清門,侍衛處。

曹颙上次是四月初四進宮謝恩的,康熙恩準他休假半個月後到乾清宮當差。他雖只有兩日的侍衛經歷,但是對其中輪值倒班的制度也知道得七七八八。因此,曹颙在四月十八日進宮去侍衛處報道,怎麽也得清楚第二日輪值的時辰。

侍衛處當值的領侍衛內大臣有兩位,一位正好是一個月前見過曹颙的貴升,另外一位身體魁梧、滿面胡須,聽到來人是曹颙,略有不滿地“哼”了一聲。

貴升聽了,暗暗好笑,對曹颙道:“這位是領侍衛內大臣、鑲黃旗副都統巴渾德大人!”

曹颙打了個千禮:“卑職三等侍衛曹颙見過大人!”

那巴渾德看著曹颙,滿臉的不喜顯露無疑,開口訓斥道:“曹颙,老子告訴你,做侍衛就要有做侍衛的本事,若是你敢丟了我們侍衛營的臉面,別怪老子不饒你!”說完,起身大步出去。

曹颙略覺詫異,不記得自己什麽時候得罪過這位,為何這般不假顏色。

貴升怕曹颙尷尬,解釋道:“前些日子在順天府被處置的鑲黃旗子弟,有巴渾德的侄子!不過,曹颙你不用害怕,咱們正白旗的勇士也不是吃素的!”說完這些,又交代道:“萬歲爺三日前幸暢春園,那邊當值的內大臣是一等公傅爾丹與輔國公鄂飛。傅公是咱們正白旗的,為人又爽快,待下寬厚;鄂公雖說是鑲黃旗,但是最為萬歲爺倚重,與你父親也有交情。你雖名為乾清宮護衛,實際是禦前當差,要隨駕。一會兒,你去趟暢春園,去兩位大人那裏報到,他們應該自有安排。”

“卑職謝過大人提點!”曹颙很是真誠地道謝,就算是看在他父親面子也好,一個正一品大員能夠像至親長輩們般絮絮叨叨地交代許多,怎能不讓人心生感激?

出了東華門,小滿與魏黑、魏白兩兄弟牽著馬等著。曹颙本不願帶人出門,但是老管家曹忠苦勸不已,只好應下。

魏黑、魏白兩兄弟,因上次曹颙被打之事,自責不已,都道是自己沒有盡到護衛職責。若不是曹颙是在禦前當值,怕兩人都要如在江寧般隱匿身形,暗中保護他。沒辦法,最後折中的法子,是小滿與魏家兄弟以後將接送他。曹颙心裏暗窘,本不想應,但是曹忠把他家八十多歲的老爺子都請了出來。

曹颙等人騎著馬,出了安定門,一路沿著官道往北,行了一個時辰,就到了暢春園。

……

暢春園外圍的守衛由上三旗護軍營負責,曹颙吩咐小滿幾個找塊樹蔭下等著,自己下馬走過去。

驗看了腰牌後,曹颙進了暢春園,沿著中軸路,到了大宮門,這裏就是有外班侍衛當值。

曹颙遞上腰牌,隨便詢問了兩位內大臣的辦公地點。

“東路太樸軒”,曹颙有點發蒙,這裏的道路不像紫禁城裏那般橫平豎直的,中間園林假山,重重疊疊,難道自己就這樣四處找去。

正趕上大宮門的侍衛換職,有個剛當完置的三等侍衛很是熱心,見曹颙問路,知道他定是頭回來暢春園,就自告奮勇地幫他帶路。

那護衛年紀不大,二十來歲,圓圓的臉上笑咪咪的:“我叫塞什圖,正黃旗紅帶子,你叫什麽?”

紅帶子,覺羅氏,與愛新覺羅家族同源。滿清開國後,分封皇親,太祖努爾哈赤及其同父兄弟的後代,為黃帶子,稱為“宗室”;努爾哈赤的叔伯堂兄弟的後代,為紅帶子,稱為“覺羅”。

“我叫曹颙,正白旗包衣!”曹颙回道。

“曹颙,你就是曹颙!”塞什圖上下打量著曹颙:“你不過十五、六歲,那些鑲黃旗的雜碎竟圍攻你,真是夠不要臉!”

曹颙聽著糊塗,不管是紫禁城裏的兩位內大臣,還是眼前這名三等侍衛,都對其他旗的沒有好感,難道這侍衛營內還分幫結夥不成。

曹颙問出心中疑惑,塞什圖點了點頭:“這是當然的,雖然同為上三旗,但是大家也都暗暗較勁。幾位內大臣,也難免有護短的時候,不過面上還是要過得去。不過,若是對外,應付護軍營或者先鋒營的小子們,大家還是要齊心!”

“傅大人喜歡爽快漢子,鄂大人是宗室,最是重規矩的,曹兄弟要謹記!”塞什圖笑著說道:“問清當值時間就出來,我在這裏等你,咱們一道回城裏!”

說話間,太樸軒已經到了。

塞什圖等在門外,曹颙上前幾步,對剛剛從裏面出來的筆貼式道:“請問,哪位大人在此當值?傅大人可在?”

那筆貼式是七品官,見曹颙掛著的腰牌上寫著“三等侍衛曹”,俯首回話道:“卑職回大人話,傅大人在清溪書屋見駕,鄂大人在屋子裏!”

若不是這筆貼式畢恭畢敬地口稱“大人”,曹颙還沒有意識到自己這侍衛是正五品,自己算是不高不低的官。像馬俊那樣寒窗苦讀十年,考中進士不過是個七品小官,自己憑借著家族福澤起步就是五品,實在是腐敗啊腐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