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獻策

康熙四十四年八月初四,在織造府駐留七日後,聖駕離開江寧,返回京城。接駕這幾日,沒有出什麽紕漏,織造府上上下下都松了口氣,內外仆從具有賞賜。

老太君雖每日按品級妝扮,但是康熙與隨行嬪妃卻始終未傳喚。兩位隨駕嬪妃遵照聖旨,親自駕臨萱瑞堂,看望老人家。就連康熙,也親到萱瑞堂,陪著老太君說會子閑話。

康熙最重孝道,不因孫氏老太君的包衣身份而忘記其十年撫育之恩,對老太君的賞賜也極為豐厚,數得上來的就有:

漢玉壽星一尊,翡翠觀音一尊,瑪瑙羅漢一尊,金羅漢一尊,漢玉如意兩柄,金如意兩柄,其他如貂皮衣料,洋呢子料,綾羅綢緞不可勝數。

曹颙在萱瑞堂看到這些禦賜之物,雖是價值不凡卻半點不頂用。皇家賜下的寶物都在內務府有記档,除了吃的與穿的外,珠寶古董只能高高供起或者束之高閣。這些物件上都有皇家的印記,誰敢隨意買賣?若是被禦史參上一本,一個“大不敬”的罪名是跑不了的。

曹颙又恢復舊日生活,每日裏去族學讀書,不同的是每隔三兩天就抽出下午時間來同馬俊與寧春兩個聚聚。雖沒有被康熙欽點為侍衛,但永慶還是回京了。這其中有曹颙的緣故,曹颙勸他男子漢立足於天地間,有什麽能夠束縛的,家產爵位,本不為自己所有,父母既偏心就隨他們去,自己創下一份更輝煌的成績就是。

永慶若有所悟,決定先去京城探望祖父母,隨後去投奔西北軍中的堂叔。雖然永慶瞞著父母,卻沒有瞞自己的三位好友。臨別前,曹颙與寧春、馬俊各有程儀送上,永慶知道此時客套就假了,鄭重道謝後一人一馬從陸路回京。

原本極為困惑的馬俊近日心情好多了,面對八股文章不像以往那般排斥,這其中又是曹颙的功勞。曹颙見他論起歷史典故來滿眼放光,但一提到秋試就緊著眉毛,就問他為何不將八股看成填字遊戲,先取得舉人的資格,然後進京參加科舉考試。能不能中進士先且不提,但離開父母的眼皮子底下,也能夠松口氣。若是僥幸中了進士,放個外任,自然能夠可以隨自己的心意讀書。

見馬俊樂呵呵地采納了自己的建議,曹颙摸了摸自己的鼻子,勸這幾個叛逆期的少年“離家出走”或者變相“離家出走”,到底是對是錯。

對曹颙略顯詭辯的言語,寧春只是笑嘻嘻地聽著,近日他父親的寵妾生了兒子,他繼母正與那邊鬥得歡,兩邊爭先對他這個嫡子賣好。

一晃,又是半月過去,距離曹颙去書房找曹寅,過去了整整一個月。曹颙本以為曹寅因忙著接駕,考慮不上其他的,才一直沒找自己。聖駕離開江寧後,曹寅仍是沒找他,使得他漸漸有點心灰起來。

眼下,曹颙只有林下齋這一處產業,除去曹方、兩位師傅和分給府中姐妹兄弟的,每年能夠剩下十來萬兩銀子。不管林下齋菜品如何美味,能夠每日只賣一桌,全憑曹家的勢力支撐。只要曹家不倒,應該就能夠開下去。到康熙去世還有十七年,就算把這些全部攢下來還虧空,還是差一大半。鄭家兄妹那邊的計劃,畢竟要遠離江寧,憑他一個十多歲的少年,即便有銀子支撐起來,後期也無法保住自己的產業,沒有曹寅出面是不行的。再另想別的轍子,還是再去找曹寅,曹颙一時之間沒有拿定主意。

就在曹颙猶豫時,曹寅派人叫他去書房。當時,曹颙正在求己居研究惠心與暗香的梳妝匣子,看是否能學著那些穿越前輩發明個香水、香皂什麽的,賺點奢侈品的錢。至於蒸餾酒,制造玻璃什麽的,是想都不用想了,此時的白酒度數多少的都有,根據史書記載,好像蒸餾酒打北宋時就有了。玻璃也不算什麽稀罕物,只是純凈度不如現代社會高罷了。可是這點他也沒法子解決,對於玻璃的知識,還是從小說中看的,知道是由沙子燒成的。

看過那梳妝匣子後,曹颙有點沒信心了。玻璃瓶裝著的西洋香水,早就有了,連惠心都有小半瓶,是曹顏送的。香皂此時被叫做“洋胰子”,半兩銀錢一塊,卻不是什麽西洋貨,而是江南的商家請了洋人師傅本土制的,上面花樣紋路,有模有樣。像惠心這種每月月錢一兩的丫鬟,哪裏會買這樣奢侈的東西,這個是李氏賞的。曹颙聽了,感覺不禁有點怪怪的,惠心這怎麽看都像是“襲人”的待遇。

聽說父親叫自己去書房,曹颙猶豫了片刻,去書櫃前將夾在《史記》中的幾頁折冊取了出來,放進懷裏。

到了曹寅的書房,曹颙依照規矩,給父親請安:“兒子見過父親,父親大人安!”

“起吧!”曹颙的聲音很疲憊。迎駕期間,事務繁忙,他也顧不上虧空之事。聖駕離開這半月,他叫賬房匯總歷年總賬,忙了半個月,才大致理出個頭緒。除了房舍與禦賜之物不能動外,府裏的金銀珠寶古董物件總計四十五萬兩銀子。還有幾處田莊,十來家鋪面,應該也能夠合計二十萬兩銀子。就算盡數變賣,虧空也只能還上小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