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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達說:“我明兒就去辦這事兒。陳大人,我有句話不知當不當講。”

陳廷敬道:“許大人,我這裏你什麽話都可以說。”

許達說:“寶泉局成例,新鑄制錢都得往朝中大員那兒送樣錢,打入鑄錢折耗。我不知應不應該再送。”

陳廷敬低頭想了半日,問:“往日都送往哪些人,得送多少?”

許達說:“我查了賬,送往各位王爺、大臣共二十多人,每次送得也不多,八千文上下,每年送十次左右。”

陳廷敬道:“這還不算多?一年下來,每人得受一百兩左右銀子,相當於一個四品官的年俸!寶泉局一年得送出去近兩萬兩銀子!”

許達問:“陳大人,要不要我把這個受禮名單給您?”

陳廷敬想了想,搖頭長嘆一聲,道:“我不想知道這個名單。這是陋習,應該革除!”

陳廷敬正說著話,串繩突然斷了,制錢撒落一地。許達忙同小吏蹲在地上撿錢,陳廷敬也蹲了下來。撿完地上的錢,陳廷敬拍拍手道:“許大人請回吧。”

許達拱手告辭,才走到門口,又聽陳廷敬喊道:“許大人留步!”原來陳廷敬見墻角還有一枚銅錢,便撿了起來。

許達回來問道:“陳大人還有何吩咐?”

陳廷敬道:“這裏還有一錢。我初到寶泉局衙門,曾指天為誓,不受毫厘之私。可我當日就入行隨俗,受了這枚秦錢;剛才差點兒又受了一錢。許大人,我今日把這兩枚錢一並奉還。”

陳廷敬說著,又從腰間取下那枚古錢,放進小吏的錢袋。許達面有愧色,也取下腰間古錢,放入錢袋。陳廷敬笑笑,示意許達請回。許達才要出門,陳廷敬又叫住他。

許達回頭道:“陳大人還有事嗎?”

陳廷敬欲言又止,半日才說:“許大人,不論發生什麽事情,你要記住我那日說過的話,白的不會變成黑的。”

許達頗感蹊蹺,問:“陳大人,您今兒怎麽了?”

陳廷敬忙說:“沒沒,沒什麽,沒什麽。您請回吧。”

陳廷敬望著許達的背影,內心異常愧疚。

陳廷敬在都察院待到日暮方回。出了城,找徐幹學問計。徐幹學說:“皇上面前,您不能硬碰硬。您暫時只參許達,很是妥帖。我們設法保住他的性命,徐圖良策!”

陳廷敬說:“凡是跟銅料虧空案有關的官員,都巴不得許達快些死,他的命只怕保不住。”

徐幹學說:“既然如此,您越是不放過那些人,他們越發想快些置許達於死地!”

陳廷敬小聲道:“皇上特意提到廷統的事,說要處置他。徐大人,我說句大逆不道的話,皇上這分明是在同我做交易呀!”

徐幹學嘆道:“唉,皇上真要殺廷統,誰也沒有辦法啊!”

陳廷敬道:“徐大人,您可得從中斡旋,萬萬不能讓廷統出事啊!這分明是科爾昆故意設下的圈套,是我連累了廷統。廷敬拜托您了!”

徐幹學說:“陳大人,我會盡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