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章 黃雀在後

於千萬人之中遇見你所要遇見的人,於千萬年之中,時間的無涯的荒野裏,沒有早一步,也沒有晚一步,剛巧趕上了,那也沒有別的話可說,惟有輕輕地問一聲:“哦,你也在這裏嗎?”

自己朝思暮想的人竟然是國公爺本人,這個結果是柳如是無論如何也猜測不到的,她如雷轟頂,腦子裏全亂了,往事一幕幕浮上心頭,面對劉子光,她有千言萬語想說,可是此時卻一句也說不出口,終究都化為無聲的嘆息。

“妾身柳如是,見過國公爺。”柳如是盈盈下拜,臉上看不出任何表情,但這種反應卻使熟悉她性格的董小宛大為不解:“姐姐,你怎麽了?”

“沒事,你們團圓吧,妾身告辭了。”說完,柳如是便很沒有禮貌的跑了出去,一直跑出跨院的月亮門,來到一處竹林旁才停下,不知不覺間,臉上已經掛滿了淚珠。

走得急,連大氅都忘了披,雖然是南京,臘月裏的天氣也是非常寒冷的,可是柳如是卻感覺不到冷,她只覺得心慌意亂,思維仿佛都凝固了一般。

忽然肩上一暖,回頭看去,正是那個狠心的騙子給自己披上大氅。

“柳大家,我不是誠心欺騙你,你也知道,錢閣老和我……算了,以前的事情就當從沒發生過,反正也沒人知道。”

柳如是身子一抖,這回連心都跟著涼了,她冷漠地說:“妾身今天第一次見國公爺,哪有什麽以前的事,不好意思,妾身家中還有事,告退。”

拖著僵硬的身軀,柳如是慢慢向前走著,此時的淚水比剛才還要洶湧,她也說不明自己的心理,驚詫?失望?傷心?可是為何傷心呢?難道因為他說要忘了以前的事情?

這幾步走的極其艱難,每一步似乎都要耗費全身的力量,此刻她是多麽希望身後那人挽留自己啊,可是他沒有,就這樣無情的望著自己離開。

還有一步就要跨出院門了,就要離開他了,或許從此以後不會再相見,可是這一切都是為什麽!為什麽偏偏是他!柳如是機械地走著,淚水已經模糊了眼睛,所幸後宅沒有閑雜人等走動,沒人看見這令人尷尬的一幕。

就在她即將跨出院門的那一霎那,柔弱的肩膀忽然被人粗暴地板了過去,那個狠心的家夥將柳如是摟在懷裏道:“多大事兒啊,回頭我和老錢說一聲,你,我要了。”

柳如是淚如滂沱,揮動一雙小拳頭死命打著劉子光,但是心裏卻春暖花開。

三日後,便傳出錢大學士愛妾柳如是因病暴亡的消息,但令人奇怪的是,錢大學士非但沒有喪妣之痛,反而開心的在府上擺了幾桌酒宴,宴請東林同僚,席間絲毫不提柳如是,反而大肆誇贊監國大人的忠孝仁義,號召大家一定要忠心輔佐監國大人。

再三日後,一名叫做楊影憐的女子嫁入了國公府,此女面容身段與剛剛身故的柳大家別無二致,甚至連待人接物的風格也完全一樣,但京中官民士子無一人敢提出疑問,這也難怪,誰閑著沒事拿自己的前途甚至性命開玩笑啊。

一切盡在不言中即可。

曾橙,現在又該叫朱橙了,向來溫婉純良,對劉子光的話言聽計從,相公說啥都是成立的,即便是將自己推上皇帝的寶座,那也是合情合理。

登基大典是個隆重的儀式,馬虎不得,起碼要準備幾個月的時間,正好趁這段時間處理一下前期積攢下來的案件,該殺的殺,該流的流,象魏忠賢、劉宗敏、冒辟僵這樣的重犯都是死罪,大明朝的規矩,殺人都在冬天,這些人罪證確鑿,也不需要細審,斬了便是。

但劉子光答應過朱由校,賜魏忠賢一個全屍,要按以往的規矩,那就是三尺白綾或者一杯鴆酒解決問題,可是劉子光覺得這樣未免太便宜了魏忠賢,令刑部另想他法。

可巧刑部有一名洋員,在他們老家是幹過劊子手的,向朝廷獻了一策,劉子光得知後大喜,令他督辦此事,該洋員征集了二十名木匠,用一天功夫就打造了一座絞刑架,另外奉送一座斷頭台。

說白了這玩意也沒啥含量,就是一個木頭架子,上面拴著繩子,繩子下面結一個圈套住犯人的脖子,行刑的時候將犯人腳下的那塊木板放開就行了,但是這種方法和上吊又有不同,上吊都是缺氧而死,但絞刑處理得當的話,犯人是由於頸椎墜斷而死,整個過程能持續數小時之久,痛苦至極。

斷頭台的技術含量就更低了,整個一個鍘刀,只不過運用了一些機械原理,用滑輪和繩子將重達百斤的斜口刀刃吊起來,把犯人的脖子按在下面的凹槽裏,這邊劊子手把繩子一松,鍘刀落下,人頭落地,會沿著滑道滾入事先預備好的筐子裏,整個行刑過程不需要任何技術人員參與,普通士兵即刻掌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