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禦駕親征

南京,儀鳳門,城下就是滾滾長江,城頭上旌旗招展,盔明甲亮,一幫將弁如眾星捧月一般圍著一位蟒袍玉帶身披大紅色鬥篷的貴人,正是當朝司禮監掌印太監、欽密司提督魏忠賢魏公公。

魏忠賢面前擺著一架碩大的單筒千裏鏡,焦距已經調校過了,正好能看見對岸的情形,魏忠賢微微俯身觀看,忽然啞然失笑:“烏合之眾也來討打,真真笑煞咱家了。”

眾將也樂不可支,對岸的情形他們已經看過了,說烏合之眾都是擡舉他們,簡直是一幫流民,八月酷暑,這些人居然還穿著皮襖,只不過把袖筒子拆掉了而已,一個個蓬頭垢面,形容慘不忍睹,兵器也只是弓箭腰刀,唯一值得稱道的是馬匹較多,幾千人丁就有上萬匹戰馬。

“查清楚沒有,到底是哪路人馬?”魏忠賢淡淡地問道。

“回公公的話,錦衣衛派番子去對岸探了,這些野人都是蒙古人。”一名欽密司官員回道。

“蒙古韃子……哦,想必是察哈爾部的人,他們的大汗是逆賊劉子光的拜把子,此番前來怕是尋仇哦,照時間推斷,還是徐增壽掌管河北的時候放進來的,幾千人的隊伍穿州過府,沿途州縣竟然沒有通報,真是些廢物,回頭一定徹查此事。”魏忠賢說完,一甩袖子走了。

魏忠賢心裏這個開心啊,真是瞌睡的時候有人送枕頭,現如今京城謠言四起,官場混亂,對朝廷和自己不滿的人大有人在,如果持續下去怕是有造反的可能,這個時候忽然竄來一股外敵,正好可以轉移矛盾,碰巧這夥韃子人數又少,兵器又弱,長途跋涉之後戰鬥力嚴重下降,簡直就是送上門的活靶子。

回到皇宮,魏忠賢急忙向朱由校進言,建議他禦駕親征,朱由校最近被嚇到,余悸未消,聽說兵臨城下哪還敢禦駕親征,但架不住魏忠賢三寸不爛之舌,更擋不住心底那份英雄情結,誰說做皇帝的就不能是大英雄,說到底朱由校身上還是有些朱元璋的血脈的,聽說敵人甚寡,己方又有十幾萬經歷過京城平叛,上海討逆的強軍,逐漸被魏忠賢說動,決心效仿先祖禦駕親征,橫掃韃子以壯國威。

經過魏忠賢的清洗,京營軍中為數不多的有能力的軍官也不在了,內閣六部也都是些屍位素餐之輩,整個一個草台班子,根本沒有任何的偵察參謀後勤行動,就匆忙決定離開堅城,跨越長江去直擊賊寇。

京營軍隊還是冷兵器時代的老做派,講究盔明甲亮旌旗蔽日,行頭漂亮,排場甚大,從上到下都把這次出征當作是狩獵一般,驕兵悍將,趾高氣揚,從城樓上望下去倒也煞是威風,可是誰也不去注意,很多當兵的就是扛了一杆空銃,根本連子彈也不屑於帶,天熱,他們嫌重,再說了,打仗都是大炮在前,哪有機會輪到他們開火啊,說到底就是殺雞用牛刀,朝廷勞動他們這些軍爺出去溜達一圈罷了。

長江水師被調了過來,先用大炮朝北岸轟了一陣,把正在砍樹制造木筏的韃子們轟的四散奔逃,然後大軍出城登艦,擺渡到對岸去圍剿殘敵。

京營大軍出動了五萬人,人喊馬嘶的熱鬧非凡,幾座靠江的城門和碼頭人滿為患,各營士兵爭先登船,亂的不開可交,這還只是沒有攜帶帳篷輜重戰馬的情況下,倘若真是大軍出征,還不知道亂成什麽樣呢。

京城百姓也被驚動了,無數人站在江邊觀看,聽說北岸來了一夥馬賊,皇上和魏公公要禦駕親征,百姓們覺得這事挺新鮮的,都抱著孩子端著飯碗出來看熱鬧,江上的漁民也停止了打漁,停船靠岸,點上一袋煙看打仗。

有人圍觀,官兵們更加得意洋洋,一船船的官軍擺渡過去,在北岸擺開了一字長蛇陣,旌旗蔽日,號炮連天,傳令兵舉著各色令旗縱馬奔馳,好不威風熱鬧,其中最派頭的還是皇帝親軍,這支部隊已經完全清除了老紅衫軍的影響,留下的全是酒囊飯袋銀樣蠟槍頭,別看清一色八尺身高,人高馬大,身上鎧甲鋥明瓦亮,其實那都是漆面紙板儀仗甲胄而已,中看不中用。

朱由校明黃色的儀仗就在禦林軍的簇擁之下,三丈高的大纛旗在陽光下灼灼生輝,那上面可是貨真價實的金線刺繡的五爪金龍,皇帝本人一身金甲捂得密不透風,端坐在戰車之上,朱由校這會自我感覺相當良好,這是他第一次出征作戰,看著周圍幾萬大軍,他終於體會到做馬上皇帝的威風,有數萬虎賁在旁的感覺就是不一樣啊。

蒙古人被炮火轟散以後又在十裏外集結,明軍派出去幾支小股斥候居然都有去無回,但亂糟糟的根本沒人注意,從朱由校到魏忠賢,再到各個提督、總兵、參將、千戶、都司,全部是外行,能把隊伍正兒八經擺開就已經實屬不易了,哪能顧得了這麽多散碎雜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