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不死的火鳥

天津城頭,一名哨官放下手中的千裏鏡道:“北京又來車了,兄弟們趕緊去接車。”

遠處一列火輪車冒著白色的蒸汽風馳電掣般駛過來,不時還拉響汽笛向天津守軍致敬,京津之間距離很短,早就通了鐵路,早先從南方來的物資糧餉都是從上海走海路,到天津大沽口上岸,然後通過京津鐵路輸送到北京城,自打叛亂事件以後,朝廷就改了辦法,物資依然走京杭大運河,直接發到禁軍們手裏,不過這邊發了,那邊就被他們偷出來再運到天津,裝船運往海外牟利,今天這一車,怕也是運來倒賣的物資。

鐵路是一直鋪進城內的,火輪車靠近天津城,開始減速排氣,鐵路兩邊的工作人員打著小綠旗,吹著哨子引導火車停下,那個最先看見火車的哨官撣一下半舊的紅戰袍,把香煙在回力戰靴的橡膠底上按滅,然後帶著幾個人下了城樓,前去接車。

“火老大,今兒的車皮特別多啊,拉了七十多節,這是裝的啥玩意啊?”一個部下望了望長龍一般的火車道。

“上面有上面的安排,你管他拉的什麽,能賺錢就行。”被稱作火老大的哨官名叫火鳥,原是利國鐵廠鐵衛虎翼營出身,參加過濟南戰役之後的大大小小二十多場戰鬥,負傷三十余處,竟然還活的歡蹦亂跳的,有此被人賜了個綽號,叫不死的火鳥,按說這小子資歷極老,戰功顯赫,現在起碼是個參將級別,可是由於他桀驁不馴,貪杯好色,數次屠殺戰俘,所以幾次升遷報告都被駁了回來,現在還只是一個小小的哨官而已。

火鳥大大咧咧走到火車頭跟前,望了望上面押車的軍官,甩了一支煙上去:“兄弟辛苦了,這麽面生,哪部分的?”

火車上那人胸前綴了兩顆金星,一身嶄新的紅袍,頭戴貝雷帽,小夥子透精神,接過火鳥扔上來的香煙,夾到耳朵上說:“北京留守處的,這一車貨是要直接送到大沽口的,還請老哥把路條批了。”

火鳥道:“好說,狗剩,上去把我的關防拿來。”

身邊一名跟了火鳥好幾年的兄弟答應一聲,飛快向城樓上跑去。

這邊兩人還在閑話,那人問道:“李大人還在大沽口吧?他老人家最近挺忙的哦。”

火鳥道:“是啊,當官的都忙,哎,兄弟你咋不抽煙呢,沒火是吧,來,老哥幫你點上。”

火車上那人訕笑一下,從耳朵上拿過香煙叼在嘴上,跳下了車,火鳥的手伸向自己的褲兜,看似不經意的將火銃的皮套搭扣撥開,從褲兜裏摸出個打火機似的小東西,笑眯眯地伸過去,可是到了近前卻啪嗒一聲,打火機變成了彈簧跳刀,沒等那人反應過來,刀子已經抹過了喉嚨。

“打!”火鳥大喊一聲,城墻上閃現出十幾個扛著火箭筒的士兵,一起扣動扳機,十余道火焰射向火車,巨響過後,碎木屑和人體碎片到處亂飛,原來這些車廂裏裝的滿滿當當全是武裝士兵!

火箭筒之後,城墻上的飛輪銃也打響了,二十四管的連發銃射速極高,穿透性極強,火車木質箱體根本擋不住,裏面那些暗藏的士兵連火銃都沒舉起來就被串成了血葫蘆。

殺死那人之後,火鳥就地一個翻滾,躲到了路基下面,等爆炸的氣浪過去之後,抖一抖頭上的灰塵,拔出火銃一邊射擊一邊向城樓上跑去,啪啪啪連續六響,六顆人頭爆開,火鳥安全地跑到了城樓上,往垛口下面一蹲,抖開手銃的轉輪就往裏面裝子彈,狗剩跑過來喊道:“老大,電報發往大沽口了,現在咋辦?”

“還能咋辦,打!能堵住一時是一時。”火鳥裝好子彈,摸出一支煙來叼在嘴上,去掏火機的時候忽然摸到了一手血。

“我操!又中招了。差一點就把命根子打掉了。”火鳥大怒,吐掉香煙,拿出個錫制造的酒壺悶了一口,“老子得喝酒止疼,嗯,這二鍋頭真夠味。”

老大綽號不死的火鳥,身上中了幾個鐵砂子不算啥大事,狗剩也根本沒往心裏去,只是撓撓腦袋問道:“老大,你咋看出來那小子是冒牌貨。”

“切!這點幺蛾子,還想瞞住老子?也不瞅瞅身上的袍子,剛從櫃子裏取出來,褶子還在呢,一股子樟腦丸味道隔著老遠都能聞到,你見過哪個兄弟穿新戰袍麽?咱們紅衫軍的兄弟,講究的是大帥那種派頭,成色要半舊才行,最好在肘窩再來倆補丁,你沒見那些新兵蛋子都拿新戰袍去換老兵穿了幾年的破爛貨麽?加錢都換,實在換不來就拿水洗,拿磨盤碾,非得弄得和穿了幾年似的才滿意,那小子胸前都掛兩顆花了,怎麽可能不懂這個?”

發表完高論,火鳥洋洋得意的將酒壺中的二鍋頭一飲而盡,敲敲狗剩的腦袋道:“狗剩,知道你為啥吃了兩年的糧還是個大頭兵麽?凡事要動腦子,哎,像你老大我這樣靈活運用智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