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街道上的怪物

渭南以西五十裏,有一片連綿的小山包,山包中間是一條大路,正是從渭南通往長安的必經之路,這小山包上有一條清澈的小溪,東來西往的客商們來到此處總會停下來打尖歇息,久而久之這裏就形成了一個小鎮,土路在這裏改成了石板路,路兩邊蓋了些車馬店和酒館飯鋪,小鎮沒有正規名字,來往的人都隨口叫它五十裏堡。

遠遠看過去,五十裏堡和往常一樣,車馬店門口拴著駱駝和騾子,炊煙裊裊升起,小夥計拿著笤帚掃著石板路上的馬糞,一派安靜祥和的景象,可是如果你走近一看的話,就會發現這些人都不是漢人,而是高鼻凹眼的西域人,還一邊漫不經心的幹著活,一邊不時注意著渭南方向。路旁的建築物的窗戶裏,隱約閃亮著兵器的寒光,還有盔甲兵器摩擦的聲音和壓低了的胡語對話。

而在小鎮兩邊的山包後面,大隊的騎兵正靜靜等候著,他們是西夏軍的殿後部隊,已經在這裏等了兩天了,士兵們盤腿坐在地上,用皮囊喝著馬奶酒,用戰袍下擺擦拭著彎刀,這支萬人隊在三天前血洗了渭南,現在正等著包明軍的餃子呢。

萬戶長土布立花是整個西夏軍的後衛大將,他有勇有謀,手腕狠辣,為了斷絕追兵的補給來源,他不惜將沿途所有的漢人村落都屠戮一空,甚至連數萬人口的渭南城都付之一炬,並且殺光了城裏所有的人,土布立花以為明軍看到渭南屠城,一定會瘋狂追擊,等他們的頭腦被憤怒沖昏的時候,就是兵敗之時,吃掉追兵前鋒,才能威懾明軍,保護西夏大軍徐徐撤走。

山包上的斥候手搭涼棚,看到遠處遠塵滾滾,急忙打了一聲呼哨,山後眾軍紛紛起身,緊馬肚帶,上弓弦,翻身上馬,這支部隊是新附軍中的精銳騎兵,打仗很有一套,所有的戰馬嘴裏都塞了一個短木棒,以避免馬嘶驚擾敵軍,七八千人埋伏在山後,硬是一點聲音都沒有。

率先出現的是十幾匹矯健的戰馬,從煙塵中迅速奔出,一直奔到距離五十裏堡一箭之地才勒馬停下,看了看冉冉升起的炊煙便撥馬回去了,並沒有深入到小鎮裏探查究竟。

看到明軍斥候回去,幾只拉滿的強弓才慢慢收了起來,臨著大路的窗子裏,一個裝扮成漢人的夏軍士兵咕嚕出一串突厥語,大概是算你們走運的意思。

遠處的煙塵越來越近,一種奇怪的聲音也刺激著西夏軍的耳膜,這是一種很有節奏很有質感的聲音,是生長在天山腳下的遊牧民族從來也沒聽到過的聲音,隨著那聲音的越來越近,西夏軍們看見一個黑色的龐然大物從漫天的煙塵中鉆了出來,赫然出現在五十裏堡的街頭。

這是一個難以用語言形容的醜陋家夥,一個粗大的圓柱體橫躺在兩排鐵軲轆上,通體刷著黑色的油漆,最前面還有一個銅制的老虎徽章,這個大圓柱體上還有著五六個半蛋形的凸起,烏黑的鐵管子從這些半蛋形裏伸出來,直對著道路兩邊的建築物。

這個黑鐵打造的龐然大物後面用鐵鏈子拴著一長串長方形的車廂,也都是外面包裹著鐵皮,下面裝著鐵輪子,不過卻沒有那種半蛋形的凸起了,只是在車廂左右開著四寸見方的小窗戶。

此時偽裝成客商和店夥計的西夏兵已經驚呆了,都忘記了去拔身後藏著的彎刀,窗口的弓箭手們也長大了嘴,望著這嚴重超出他們想象力的東西,直到那個龐然大物上左右亂轉的鐵管子瞄準自己的時候,一個百夫長的心才咯噔跳了一下,多年征戰沙場的經驗告訴自己,事情不妙!

沒等這位百夫長的放箭命令喊出喉嚨,那怪物就爆發出一聲怒吼,守在窗口的士兵只看見一團火光朝自己撲面而來,巨大的力量將整個窗子連同旁邊的墻壁一起打飛,士兵們的血肉塗滿了背後的一面墻,那個百戶長比較幸運,被一顆霰彈打中了腰部,並沒有立刻死亡,他灘在地上,就聽見外面巨響一聲連著一聲,有那種奇怪武器發射的聲音,還有房屋倒塌的聲音和突厥語的慘叫聲,這一刻他明白了,那是敵人的戰車……

小鎮上埋伏著一千多名弓箭手,本來想用箭雨打擊追兵,然後封鎖路口,騎兵從越過小山包從背後殺出,將追兵包了餃子的,沒成想在敵人的先進武器面前埋伏在五十裏堡的一千弓箭手都成了人家鍋裏的餃子,那些車廂裏伸出的火銃從容地發射著子彈,也不用瞄準,只管往兩邊射擊便是,薄薄的木頭墻根本抵不過子彈的射擊,裏面擠得滿滿當當的西夏兵被火銃打的擡不起頭來,好不容易等敵人的火銃消停了一下,他們剛想舉著彎刀殺出來呢,一顆火箭彈又射了進來,炸藥將生鐵鑄造的火箭殼炸成無數尖利的碎片,收割著這些只穿著粗布袍子的突厥人的生命,更可怕的是那個巨大的怪物還能噴火,一跟烏黑的鐵管噴出熊熊烈火,將車馬店裏藏著的士兵燒得鬼哭狼嚎,竄到大街上打滾,可是這些火無論怎麽撲打都不滅,多少士兵就這樣活活被燒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