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地平線上的騎兵

這時袁崇煥已經出來了,喝道:“幹什麽!反了不成,有什麽事報於本帥知曉。”

眾人這才收起兵器和兇狠的嘴臉,王輔臣道:“袁督師明鑒,中軍給我們安排的營地實在不能居住,還請督師下令換一個地方。”

袁崇煥不滿道:“軍隊講究整齊劃一,不可能每個人都照顧到,大營就這麽點地方,若是每個人都要占據好地勢紮營,還不亂了套,以後有什麽事不要越級上報,大敵當前,本帥和劉大將軍都沒有時間管你們這些瑣碎小事,念你初來乍到不懂規矩,這次就算了,下次再聒噪帥賬,定斬不饒,都散了吧。”

袁崇煥仿佛也動了氣,不理劉子光一甩手進了帥賬,王輔臣氣哼哼道:“不準越級報告,那我們前鋒營的事該找誰辦?”

一名西軍中軍旗牌官得意地說道:“前鋒營已經劃給我們劉總兵節制了。”

劉宗敏沖王輔臣道:“袁大帥有令,前鋒營歸潼關大營調度,爾等還不速速入營,再趕鬧事,軍法從事。”說完又對劉子光一拱手,似乎是對剛才的沖突表示歉意,又似乎是在挑釁。

劉子光道:“既然王參將說營地不能入住,想必不是憑空捏造,劉總兵掌管大營,為何不去察看一番,如果是他們故意鬧事再軍法處置不遲啊。”

劉宗敏想反駁,卻又忍住了,道:“那好,末將就陪大將軍去看看。”

王輔臣領著眾人來到大營西邊一個水塘邊說道:“這就是中軍安排給我們的營地!”

眾人望過去,只見這水塘地勢低窪,上面飄著爛草菜葉子,隱約能看見幾座帳篷的頂,還有一股臭味彌漫,分明就是整個大營用來排汙泄洪的所在,想必本來也不是水塘,昨夜一場暴雨才將這裏淹沒的。

王輔臣憤憤對劉子光道:“大帥您看看,這就是他們給前鋒營預備的營地!簡直就不是人住的地方。”

劉宗敏怒道:“行軍打仗就是這樣,嫌不舒服就滾回家鉆老娘們褲襠裏過去。只要你們還是西軍的兵就得給我住這兒!水塘怎麽了,抽幹了不是一樣住,老子們當年爬兵臥雪的時候可沒抱怨過半句。”

王輔臣還想說什麽,卻被劉子光阻止了,拍拍他的肩膀道:“叫弟兄們把水抽幹了,擡土墊高地勢,紮營結寨吧。”

經過長時間在朝堂上的歷練,劉子光已經頗懂權術之道了,雖然他扛著征西大將軍的牌子,但是初到此地人生地不熟,還有個老上級罩著,想搶班奪權是不可能的,好勇鬥狠挑起和西軍的鬥爭更加不明智,人家明擺著想對付你,你再玩橫的不是將把柄往人家手裏送麽,現在能做的只有忍!等自己的大部隊趕到再做出個樣子來給這幫西軍看看什麽是紅衫軍。

大帥都發話了,王輔臣也不好多說,只能忍著怒氣招呼士兵過來幹活,可憐前鋒營的兄弟們淋了一夜雨,連頓熱湯水都沒混上,就要餓著肚子出力幹活,軍令如山,再苦再累他們也只有忍了。

劉子光又把周培公叫來交代了幾句,無非是保持團結,忍字為上,周培公連連點頭稱是,但是火爆脾氣的王輔臣就忍不住了,說了一句:“大帥,忍無可忍怎麽辦?”

劉子光頓了頓,盯著王輔臣的眼睛說:“現在你所經歷的都是不足掛齒的待遇,本帥覺得完全可以承受,你現在不要以紅衫軍自居,就當自己是西軍的一名新兵,當然了,實在到忍無可忍,就無須再忍,該打的打,該鬧的鬧,出了事本帥擔著,但是有一條,不許打輸!你記下了麽?”

王輔臣胸膛起伏,劉子光的話顯然給了他極大地信心,“記住了!”

解決了紮營的問題,劉子光便帶著三百親兵跟著袁崇煥進城去了,向西十裏是潼關城,一座堅城橫在秦嶺和黃河之間,控制著關中平原的出口,這座城和山海關有著異曲同工之處,都是依山傍水,地勢險要,劉子光入城之後,袁督師早就給他預備好了官邸,連三百親衛都安排好了幹凈舒適的營房,還有熱乎乎香噴噴的羊肉泡饃等著他們。

接風洗塵的宴席過後,袁崇煥領著劉子光登城觀望,潼關向西是一條綿長的低谷地帶,一眼看過去杳無人跡,只有天際盤旋著一群烏鴉,袁崇煥指著西邊道:“那裏便是西夏人的大營,自從上次本督在守城戰大傷了他們元氣之後,他們已經有一個月不敢犯境了。”

城墻是洪武年間改建的,後來又加固了幾次,雖然不能和北京南京相提並論,但也高大巍峨,稱得上一座雄關了,劉子光注意到城墻垛口有很多地方磚頭的顏色不一樣,明顯是後來修補的,看來這裏一定經歷過不少次惡戰。

劉子光拿起千裏鏡看了一下,除了遠處倒斃路邊的骷髏什麽也沒看到,現在正值初春,可是這山谷裏面連一絲綠色都沒有,滿眼都是荒涼的土黃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