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基民曾橙的一天

次日上午,當人們再次來到交易所的時候,發現昨天還勉強維持在二錢的西域捷報基金被砸到了五十文一單位,等於一夜之間縮水一半再打對折,人們的信心再次崩潰,再加上各種風言風語開始流傳,說今年大明流年不利,西部戰事將會把整個國家的財政拉進泥潭,正如當年遼東戰事拖垮了整個北部經濟一般。

謠言如同傳染病,越是離譜的謠言傳的越兇,嚇破了膽的人們開始莫名的恐懼,將手上的股票部分三七二十一拋售出去,就連招商局、江南造船廠這樣的超級績優股都遭到了拋售。

從京城到上海,全部都是拋售的浪潮,交易所裏清一色的賣單和手心向前的賣出手勢,接盤寥寥無幾,只有日升昌的交易員在拼命地護盤,將所有維持指數的幾只權重股勉強維持在昨天的平均價上。

交易所第三層的包廂裏,彭靜蓉和胡懿敏冷眼看著下面的一切,胡大掌櫃端過茶碗抿了抿,冷笑道:“蓉妹妹,看明白沒有,這是有人故意制造恐慌氣氛呢,招商局可是皇莊,皇帝的產業啊,他們也敢砸,那麽只有一個可能性,就是想把價格砸低了制造更大的恐慌。”

“恐慌對他們有什麽好處呢?”彭靜蓉問道。

“無非是趁機吸納,買到更便宜的籌碼,現在這個時候人心惶惶,只要幾個大賣單打出來就能將股價砸下去,其實根本用不了多少資金,等價格低到他們預期的水平,他們自會暗暗收購,看來咱們的對手很聰明,是個人才。”

彭靜蓉憂慮道:“現在這個局勢,往下砸容易,往上擡可就難了,證監衙門也不管這個亂局,難道這樣整天暴跌他們一點不擔心?”

胡懿敏道:“證監衙門是些什麽貨色妹妹你還不清楚麽,張福林那家夥背地裏讓他親戚開了那麽多的空殼企業上市撈錢,光是這一項就賺了上百萬兩,戶部那些官也不幹凈,他們持有基金的價格比票面價低了一半,而且優先交易,別看現在跌得厲害,他們這幫人早就高價賣出跑路了,吃虧的只有老百姓而已,這股市完全就成了官商勾結騙取老百姓錢財的黑賭場,和咱們當初設立它的初衷截然相反!可恨張福林居然還撈了個清官的名聲,真是老天瞎眼。”

“姐姐這麽說,我倒覺得這會拼命砸盤的人就是證監衙門的一夥人,他們手握大權,消息靈通,能籌集到的資金和籌碼也很多,算來算去也只有他們有這個賊膽和天下作對。”

聽了彭靜蓉的話,胡懿敏暗暗吸了一口涼氣:“如果真是張福林在搞,那咱們就危險了,要知道張福林的後台是戶部,戶部掌管天下錢糧,又豈是咱們兩家聯手能對付得來的。這遊戲我看不能再玩下去了。”

正說著呢,一個穿著黃馬甲的工作人員慌慌忙忙敲門進來稟告道:“大掌櫃不好了,咱們今天準備的一百五十萬兩全砸進去了,可是對方的拋盤還在往外湧,小的們堅持不住了,招商局和江南造船廠的股價馬上就要崩潰了!”

胡懿敏和彭靜蓉臉色大變,接過那個報價員手中的報表一看,原來今天有三個席位在不斷買入賣出招商局的股票,他們的做法極其詭異,高價買入低價賣出,不惜血本往下砸盤,由於上交所施行的是T+0的制度,所以在交割前他們可以無限制的這樣高吸低拋,其他交易員也跟著砸盤,洶湧的賣盤居然將胡大掌櫃準備的銀子都耗盡了!

“接!不惜血本給我接,我馬上把日升昌上海分號的資金調來支持,無論如何今天不能敗!不管對方拋出多少咱們都接,我知道他們資金充足,但是交割的時候總會露出馬腳,然後咱們拍電報給你們家侯爺,請他出面查查戶部,看他們有沒有挪用公帑,到時候他們自然收縮銀根,這場戰鬥就是咱們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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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此同時,京城烏衣巷,曾橙從枕頭底下取出花花綠綠一卷西域捷報基金,小心的塞在一件舊衣服裏,然後將舊衣服放在小包袱裏,這才放心地挎著出了門,今天相公又抱著孩子出門了,曾橙想趁這個空當去三山街把手上的基金換成銀子,這兩天街坊的李大嬸張大姐不知道為什麽絕口不再提及基金股票的事情,問起也說不知道當天的牌價,所以曾橙心裏有些惴惴不安,她想來想去還是覺得現銀拿在手上最安全,少賺就少賺些吧,這三千兩銀子買的基金,也不要多,能兌出來三千五百兩就成。

曾橙挎著包袱出了門,雖然她已經貴為有錢人家的太太,但依然保持著簡樸的習慣,出門不帶丫鬟也不坐轎子,就這樣步行出去,烏衣巷裏留守的大內侍衛們看見長公主上街,也不敢攔阻,只能悄悄跟在後面保護。

曾橙雖然已經為人母,但是年紀不過十九歲而已,所以看起來依然是天生麗質超凡脫俗,一身布裙走在街上依召來不少火辣的目光,不過走了一路也沒有登徒子過來搭訕,因為稍微做出蠢蠢欲動姿態的家夥都在還沒有靠近長公主五丈之內就被侍衛們不漏痕跡地架走痛毆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