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大權在握

黃小田已經看過張福林的禮單:五萬兩日升昌不記名的本票,十顆東珠,作為五品京官能拿出這個數額已經是竭盡所能了,黃侍郎心中寬慰:張福林果然是個識相的能員。

“張大人”黃小田剛一開口,張福林擱在椅子上的半張屁股立刻就起來了,點頭哈腰道:“卑職在。”

“坐下說話,你我之間哪來這些虛禮。”黃小田略一擺手,張福林便又坐了回去,依然是半蹲半坐,不敢坐實整張椅子。

“這證監衙門是個替朝廷斂財的衙門,責任相當重大,必須可靠之人才能擔當,若非如此,本官也不會在皇上面前保舉張大人。這衙門本朝以前沒開過,規章制度方面不免有些不足,這就全賴張大人盡心盡力完善制度了,既然是新衙門,就面臨改革,改革嘛,總是要遇到阻力的,到時候張大人只管放手去做,你要記得,你背後有本官和錢閣老撐著,切末畏首畏尾,丟了本官的面子。如今戶部的形勢你也清楚,胡大人體弱多病,這兩年便要致仕還鄉,這戶部正堂少不得是本官來坐,到時候你做的出色,本官自然會提拔你,就是做本官的左右手,一個侍郎位子也不是不可能的嘛。”

張福林趕緊又站起來:“大人見教的是,卑職記下了。”

黃小田唔了一聲,端起了茶幾上的青花瓷茶碗,旁邊的管家立刻喊道:“送客~~”

張福林離座行了禮,畢恭畢敬道:“卑職告退。”然後倒退著出了客廳,在黃府管家的帶領下出了府邸,末了還塞了一張五十兩的銀票在管家手裏,客客氣氣的告辭回衙了。

證券監督衙門雖然是五品的級別,在京城眾衙門裏實在排不上號,但張福林依然非常興奮,畢竟是單獨開府建衙了,比在戶部裏當個郎中不知道強了多少,自從衙門設立以來,他就很少回過家,吃飯睡覺都在這所戶部附近的小小衙門裏進行。

京城裏地皮緊缺,證監衙門只是個三進的中等大小院子,但是被張福林拾掇的頗像那麽回事,大門朝南,門前粉白的照壁一座,當中寫著“證監”兩個氣勢恢宏的大字,東西兩根旗杆,水磨八字磚墻,兩扇紅漆大門,銅釘擦得雪亮,門前掛一塊“戶部證券監督衙門”的紅底金字牌匾,兩面兩扇虎頭牌,上寫著“衙門重地”“閑人免進”八個大字,還有兩根半紅半黑的水火棍掛在牌上,還有兩個紅帽子黑衣服粉底皂靴的差人神氣活現地站在門口。

進得大門,轉過六扇藍漆屏風,便是證監衙門的正堂,堂上兩面墻上擺著“賜進士出身”“欽點主政”“證監衙門正堂提司”的官銜牌子,當中是提司大人的公座,朱筆、簽盒、大印一應俱全,每日裏張提司就坐在公正廉明的牌匾下面批閱公文,接見那些意圖上市招股的商人,高興了便批,不高興了便將來人晾在堂上,當真威風的緊,不過後面這種情形比較少見,一般只用來對付那些不懂規矩的蠢笨商人。

張福林深知這個提司位子來之不易,多少年的苦心經營終於有了回報,撇開今天送給黃小田的五萬兩銀子十顆東珠不算,以前逢年過節上下打點的銀子怎麽著也有十幾萬兩,為了經營仕途,張福林這些年就沒存下過什麽錢,如今終於到了豐收的季節,黃大人那話說得極漂亮,這證監衙門是個嶄新的部門,前人沒有做過的,所以並無什麽規矩可循,一切都以自己這張嘴為大,說什麽就是什麽,這顆定心丸一吃,張福林還有什麽可怕的呢?

張福林在勢力場上混跡多年,明白目前朝廷上的局勢,東林黨以前有兩個對手,一是新興的閹黨魏忠賢集團,一是新的外戚鎮武侯集團,現在魏公公的勢力已經土崩瓦解,鎮武侯的權勢也一再遭到打壓,東林黨如日中天,正在逐步收復失地,證監衙門的建立就是其中的一個步驟,發行股票和債券是個一本萬利的買賣,只要把那些花花綠綠的紙片印出來就有人拿著真金白銀來買,跑的慢點的都怕買不上,這簡直比搶錢來得都快,這樣油水大大的行當,怎能不讓東林諸公眼熱呢。

上海證券交易所是鎮武侯家的某位夫人和日升昌合作開辦的,等於是侯爺的產業,但是由於發行了國家作擔保的戰爭股票和債券,所以朝廷必須加以管理,而張福林就代表朝廷沖在第一線和證交所打交道,其間不可避免地會和鎮武侯家起沖突,但是張福林不怕,他深知處在風口浪尖不能退縮,想八面玲瓏是不可能的,現在只能緊緊圍攏在東林大佬們的周圍,替他們做馬前卒,才能保證自己官運亨通、財源廣進。

張福林將審核股票上市權抓在手裏可是經過深思熟慮的,他研究過股票這個玩意,知道上市對於商號意味著什麽,一家名不見經傳的商號,只要在上交所一掛牌,就名利雙收了,大把的銀子滾滾而來,凈值一萬兩的鋪子市值能炒到十幾萬兩到幾十萬兩不等,所以全國有數不清的商號工廠排著隊等著上市,如今這個大權就掌握在自己手裏,不好好撈一票怎麽對得起黃大人對自己的信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