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兵變。事變

從鄂州到武昌只有一百多裏路,火車一個半時辰就能到,為了搶在鄂州潰兵之前趕到武昌,劉子光征用了一列火車,湖廣的火車不像江南那樣是客貨兩用的,老百姓可享受不到這個高科技產物,平時只用作運輸煤炭、礦石、軍糧和士兵,大部分是簡陋的敞篷車廂或者幹脆就是平板車。

火車站一片狼藉,滿地的屍體也沒有人收拾,劉子光部下不乏多面手,操控蒸汽機車不在話下,不過為了穩妥起見,他們還是抓來了幾個司機和司爐,帶到劉子光面前,他好言安撫:“送大軍入武昌,立刻賞你二十兩銀子。”這些滿臉煤黑的工人自然誠惶誠恐答應不叠,其中一人看見正在登車的天子符節,驚問道:“敢問上官可是京城來的?”

劉子光不由得注意起此人,雖然一臉煤黑,但是手指甲裏卻很幹凈,脖子和臉的顏色也有明顯分界線,分明是個假扮的司爐,他心裏有數,沉聲問道:“我等乃是朝廷欽差,奉旨賑災湖廣,不想鄂州守將哄搶物資,這才出手滅了他們,如今正是要進武昌找左大帥討個說法。”

那人當即拜倒:“我乃原鄂州知府劉智君,左良玉侵占鄂州之後便被罷官,只因懂得蒸汽機械,才做了這鄂州站的站長,如今朝廷天兵已到,我願效命殺賊。”

劉子光聽彭靜蓉說過湖廣有個官吏在蒸汽機方面頗有造詣,後來不知所蹤,原來在鄂州站上做了小吏,他問道:“卿本佳人,奈何從賊?”

劉智君道:“下官也是被左賊逼迫的,若不從他,家人必遭屠戮,左賊殘暴,湖廣百姓民不聊生,盼朝廷天兵如久旱禾苗盼望雨露一般。”

劉子光道:“如此便好,劉大人親自司機吧,等取了武昌本官定會為你請功。”

有了熟悉鐵路運輸的人,事情就更好辦了,劉智君指揮司機們調了兩個火車頭,一個在面前拉,一個在後面推,中間又多加了幾節平板車,將站台上堆積的生鐵搬了上去,這批貨物是武昌一直催促的,帶上它們可以順利的進入武昌站,兩個火車頭後面的煤車裏都裝滿了煤炭,赤膊的司爐扛著鐵鍁站在上面,有節奏的朝鍋爐裏鏟煤,鍋爐燒足了蒸汽,開出了鄂州站。

劉子光的三百人馬意氣風發的站在敞篷車裏,大炮和重機關槍用繩子固定在平板車上,除了少量戰馬和拉炮車的馬,大部分的馬匹都留在鄂州了,侯恂帶著幾個隨從和大兵們站在一起,來的匆忙也沒準備座椅,侯尚書苦不堪言,他一個勁的抱怨劉子光,不該貿然從事在鄂州大打出手,破壞了整個行動計劃,劉子光卻不以為然,鄂州軍是左良玉軍隊中比較精銳的了,都這樣不堪一擊,想必武昌的軍隊戰鬥力也不值一提,情況看起來復雜化了,原先的計劃無法順利實施,還不如一鼓作氣打過去,憑著三百虎賁,就是打不死左良玉也能把武昌城攪個天翻地覆。

可是剛開出鄂州沒有多遠就遇到了情況,前面一段鐵路被洪水沖毀,路基垮了,鐵軌也斷了,這難不倒劉智君,他親自帶人把後面的鐵軌拆下來墊到前面,幾百人一起上陣,用石頭,泥土、鐵塊把路基填上,機車緩速通過這段路,然後又恢復了正常速度,朝武昌進發。劉子光選擇鐵路進行機動一方面是為了節省時間,一方面也是為了保持士兵的體力,從鄂州到武昌的官道是和鐵路並行的,但是鐵路的路基高,大段的官道被水淹沒,即使水退了的地方也成了泥潭,很難通行。他們還追上了幾個沿著鐵路逃往武昌的左軍士兵,顯然是趕回去報信的,這幾個可憐蟲看見火車還以為是自己人,被當場打死在路基上。

百裏距離看似很近,走起來卻不容易,多處路段需要修理,所以折騰了好幾個時辰才看到武昌城的輪廓,城外有一望無際的難民棚,此時正值淩晨,難民們已經起來在還沒開們的粥前排隊了,他們用默然的目光看著從遠處開來的火車,大家都知道這是左大帥運糧運兵的車子,萬萬劫掠不得,否則小命難保,難民棚周圍有不少新墳,還有很多屍體就這樣露天放著,已經開始膨脹了,野狗們倒是興奮的很,叼著死人的腸子來回跑動著撒歡。

“現在還有粥吃,過兩日粥施完了怕是要開始吃人了。”劉智君嘆道。

劉子光默然,侯恂也沉默不語,十余萬的難民衣不蔽體,住在樹枝和破布搭成的棚子裏,等待著死亡的來臨,近在咫尺的巍峨城墻壁壘森嚴,不許他們踏入半步。

時間還早,不到開城門的時間,火車暫時停靠在武昌站,武昌站很簡陋,只有一個貨場,兩座煤倉和一座建築物,鐵軌並沒有延伸到城裏,而是朝著江邊鋪設,目的地是位於長江邊上的武昌造船廠,車站的官吏被火車的汽笛從床上驚醒,愕然發現是鄂州的生鐵運到了,趕緊叫起民夫過來搬運,劉智君找到武昌站的站長,告訴他這趟車上除了生鐵以外,還有從京城來的貴客——左大帥的恩人,禮部尚書侯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