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洪水

雨一直下,而且越下越大,甚至第二天上朝的時候已經無法騎馬,必須乘坐馬車,淩晨的天光還很暗,暴雨如注,根本看不清道路,只能摸索著前進,雨點砸在馬車的油布棚上,震耳欲聾,劉子光掀開窗簾想看看外面的情況,一股雨水立刻掃了進來,將他的袖子打濕,這雨,實在是百年難遇。

好不容意到了午門口,一直亮在午門的兩盞電弧長明燈也滅了,可能是電線被雨淋濕了,一個披著橡膠雨衣的禦林軍走過來看了一眼,發現是鎮武侯的馬車,便大聲對車夫說,皇上有旨,車馬可以直接趕去奉天門,以免大臣們被暴雨淋病,於是馬車直接趕到了奉天門,劉子光下車,發現周圍已經停了不少馬車,看來不少人先到了,侍衛撐起大傘替他擋著雨,可是那把巨大的油布傘也擋不住肆虐的暴雨,劉子光的靴子和朝服的下擺都濕透了。

來到奉天殿上,大殿之上點了幾根香油大蠟,平時用的琉璃電燈都沒開,想必是安放在戶外的發電機也被雨淋壞了,大臣們一個個愁眉不展,唉聲嘆氣,每個人都有腳底下一灘水,皇上高坐在寶座上,也是一臉愁容。

劉子光來的有些晚了,這場大雨造成的困擾實在是多,光是來的路上都繞了好幾次,有好幾條低窪的道路被淹的直到胸口,根本走不通,不光他一個人來晚,還有好些大臣遲到,在場的多是戶部和工部的官員,宋應星的朝服濕了一半,捧著笏板向皇上說道:“暴雨肆虐,長江水位迅速增高,洪峰到處,堤壩決口,湖廣已成澤國,百姓流離失所,苦不堪言,還請皇上下旨賑災。”

“賑災容易,可是錢糧物資到了左良玉手裏,恐怕只會壯大他的兵馬,那些百姓分毫好處也得不到,這便如何是好?”一位戶部侍郎出班說道,這人名叫黃小田,也是東林的台柱子,現在已經將尚書胡雪齋架空了,戶部基本上他說了算。

黃小田說的是實情,大明朝原本的行政劃分裏的兩京十三省,北方的北直隸、山西,陜西一部,山東一部都在滿清統治下,河南、湖廣,四川、江西、雲南、貴州、廣西這些省份都是聽調不聽宣,名義上是大明的省份,其實是半獨立的藩鎮割據,從不向戶部繳納錢糧,就是朝廷有什麽大的禮儀活動,這些軍閥也只是派代表前來參加,儼然就是諸侯分封,朝廷能掌握的只有南直隸,山東一部、浙江、福建、廣東以及台灣等地區,幸虧這些地區都是錢糧富足的地方,所以朝廷才能維持住,要不然早被自己人吞並了。現在湖廣水災,受難的都是大明的子民,這如何不讓有良心的人心疼,黃小田在這個時候提出藩鎮的問題,雖然冷酷,但確實是個不得不面對的現實。

左良玉,山東人,身材高大魁梧,力大過人,鄉鄰都稱之為紅臉大漢。雖未曾上學,但聰穎過人,自幼習學武藝,尤善弓射,嫻熟左右開弓。從軍後更有用武之地,加上他多智多謀,很快晉升為遼東車右營都司。在隸屬昌平督治侍郎侯詢部下時,由侯恂推薦為副將。後在陜西、河南等地清剿流寇的作戰中屢建奇功,拜“平賊”將軍,官至太子少保,所部十余萬精兵,縱橫中原數省無人能敵,目前盤踞在武昌重鎮,管轄湖廣富饒之地,俗話說湖廣熟,天下足,再加上武昌是長江中遊的大港口,來往貿易繁多,設卡收船稅的收入也頗豐,武昌又有科技發達的船廠,能生產先進的蒸汽船,所以他的綜合實力是軍閥中比較強大的。

左良玉曾經受過當今禮部尚書侯恂的恩惠,所以在感情上偏向東林黨,在太後當政時期一直不向朝廷納貢,後來東林奪取政權,兩方面的來往才多起來,朝廷在錢謙益的建議下給了他一個太子少保的頭銜,希望能收服這員大將,可是左良玉當慣了土皇帝有些上癮了,居然一如既往的我行我素,甚至將朝廷派去的湖廣總督何騰蛟軟禁起來,衛隊都給繳了械,但他又不悍然獨立,就這樣耗著,效仿當年太祖皇帝那樣,廣積糧緩稱王,等待著變局的出現,此人志向遠大,實力強勁,是朝廷的一塊心病。

“流離失所的都是大明的子民,不是他左良玉的子民,我就不信他能昧著良心把朝廷的救災錢糧獨吞了!賑災,刻不容緩!”一位大臣出班反駁道,然後有更多的大臣加入到爭論的行列中,大體分為兩派,一派是理智型,巴不得水災能消耗左良玉的實力,朝廷好坐收漁利,一派是感情型,見不得百姓受災,主張立刻賑災,但是兩派有個統一的認識,那就是錢糧決不能落到左良玉手裏。

可是湖廣是左良玉的勢力範圍,當地的官員盡數姓了左,朝廷如何能避免錢糧不成為左軍的軍餉軍糧呢?那只有一個辦法,就是朝廷派遣欽差賑災放糧,問題又來了,朝廷委派的總督他都敢軟禁,何況一個欽差呢,如果欽差帶了大隊兵將,勢必引起火並,不管誰勝誰負,倒黴的總是黎民百姓,水災泛濫再加上內戰,唯一得利的就是北面的滿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