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京師講武堂

劉子光總覺得林如海這個名字有點印象,把孫綱傳來一問,才知道林如海是前江南織造使曹寅的女婿,曾任職海州巡鹽禦史,曹寅事發之後受到株連,一度免職回家,後來被錢謙益重新啟用,並且升任都察院右副都禦史,委以重任。

林如海是前朝的狀元,才學那是沒的說,相貌更是生得一表人才,當年曾被稱為京城第一美男子,多少高官顯貴想把他招為女婿,最後還是江南織造曹大人拔得頭籌,說來也巧,林如海披紅掛彩,遊街誇官的時候正好遇上曹府的小姐拋繡球招親,滿大街的人裏面正打中林狀元的頭,於是成就一番美事。

曹寅的女兒名叫曹敏,生得沉魚落雁,閉月羞花,老頭子心疼女兒,也欣賞姑爺,用了關系幫他謀了一個實打實的肥缺,巡鹽禦史,那可是一年下來幾十萬兩銀子的好差事,可是年輕的林如海卻不買賬,非要當什麽清官,可是哪個鹽商不是有後台的啊,他一個小小的禦史誰也辦不了,只能眼睜睜的看著這些蛀蟲貪汙朝廷的銀子,久而久之,林如海也只有向現實低頭,但他依然潔身自好,從不貪贓枉法,家裏主要靠妻子娘家貼補,幸虧曹寅家底豐厚,人脈也強大,所以這些年來林如海的官宦生涯倒也平穩。

劉子光巡行江南的時候扳倒了曹寅,林如海也跟著遭殃,被罷官不說,妻子曹敏也氣急生病一命嗚呼,只留下一個十來歲的女兒和他相依為命,本來以為就這樣消沉下去了,可是錢謙益大人念其多年清正,破格提拔他做了又副都禦史,這使得林如海再次煥發了生機,振作精神重新戴上了禦史的烏紗帽。

林如海是個清官,而且是直臣,不折不扣的直臣,而且是個不懂得阿諛奉承避重就輕等官場潛規則的清官加直臣,劉子光不喜歡這樣的人,因為那個被他搞死的巡城禦史郭錚就是個所謂剛正不阿的清官,清官不等於能員,這一點往往被人忽略,劉子光卻很清楚的知道這個道理,所以他選拔官員的標準是專業技術過關,道德上沒有太大的缺陷就好。

“大人,要不要屬下派人搜集林如海的汙點,把他從禦史位子上掀下來?”孫綱陰測測的問道,這家夥肯定也是想到了郭錚事件,他們南廠和都察院可是死對頭,本來南廠還有監察百官的權力,可是經過這次政府內部調整,南廠被剝奪了這種權力,孫綱這種腦子肯定想不到是皇帝為了平衡而搞得調整,還以為是都察院背後搞的鬼,所以一心想找回這個場子。

劉子光一擺手,示意孫綱不必如此興師動眾:“只不過是個書呆子,理他作甚,這幫禦史都是人來瘋,你越搭理他,他越來勁,不過我就奇怪了,我剛進京城怎麽就有人通知了這幫禦史,不曉得哪個環節出了問題,你幫我把這個事情查一下。”

“大人,您是不知道啊,最近兄弟們辦差很不爽,那些當官的說咱們沒資格管他們,說官員只歸吏部和都察院管,遇到該配合的總是和咱們對著幹呢。”孫綱抱怨道。

這一段時間朝廷巨變,權力重新洗牌,在京的東林和魏忠賢都沒損失什麽,劉子光卻真真切切的被奪了權,以後南廠只能負責反間諜工作了,國內的監察任務被都察院和東廠瓜分,而錦衣衛則擴充了武裝,負責京畿一代的治安,原本屬於自己的五城兵馬司被肢解,大批山東籍士兵發回山東,軍官遣散,委任了一大批本地軍官,這一切都是在極短的時間內發生的,遠在北京的劉子光根本無法做出反應,紅衫團也不可能做出什麽反應,這只是朝廷的正常人事調整,難道抗拒命令造反不成?

“不讓你們查當官的,你們可以換個名義查嘛,給他安個滿清間諜的帽子不就完了,看誰敢呲毛。”劉子光一句話就解了孫綱多日以來郁悶於心的問題,開開心心的退下了。

劉子光坐在南廠衙門的大堂上,兩只腳翹在公案上,望著頭上懸著的“明鏡高懸”的牌匾發呆,這一年多以來他升的太快了,快到別人目不暇接,也快到沒有時間培養自己的根基力量,不管是南廠還是紅衫團,抑或是新組建的北洋水師,雖然有強大的武力,但是嚴重缺乏高級別的文官和謀士。

如今朝堂上的話語權完全被東林黨所把持,六部中,吏部禮部刑部兵部都是東林的人,戶部的胡雪齋也快被架空了,只有宋應星執掌的工部在自己控制之中,可是宋老頭當尚書之前只是個小小的縣學諭,八品官而已,在官場上根本沒有人脈,能把持住工部不被人架空就不錯了,根本沒有精力,也沒有本事在朝堂之上幫劉子光說話。至於蘇州知府和上海總督這兩個地方官員,雖然算是自己派系內的人,但畢竟不是嫡系,稍有風吹草動就會變節,指望不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