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痛罵。雷劈

講學是個莊嚴肅穆的大事情,太學的小官員們已經在講堂裏焚上了一爐沉香屑,達文喜嗅了嗅空氣中的味道,滿意地說:“好香啊,沉香屑裏面還加了半成的龍蜒香。”說著睜開眼睛,四下打量,陪坐在他身旁的太學博士趕緊討好的介紹道:“是啊,這還是太皇太後禦賜的龍蜒香呢,珍貴至極啊。”達文喜嗅著香氣找到了氣味的來源,放到上風口的一架青銅香爐,頓時眼睛裏精光四射,快步走過去把玩起來,一般場合下達官貴人們都喜歡用前明的宣德爐,這種銅裏摻金的香爐已經很名貴了,可是太學不是一般單位,裏面充斥著學問人,所以用的爐子也不同反響,是一口西周時期的青銅鼎,這年頭玩鼎的人不少,達文喜所扮演的閻崇勉喜歡鑒賞收藏古鼎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達文喜撫摸著古鼎老半天,終於沒有奪人所愛,這讓太學官員松了一口氣,等達文喜在香爐裏做夠了手腳,劉子光那邊的演講已經進入了正題。

“閻老師的著作裏宣稱,大明朝的政治制度異常腐朽,是造成北明亡國的重要原因,對此我有不同看法,明朝的制度雖然有缺陷,但確是有史以來最科學的制度,它制衡了皇帝過於龐大的權力,也限制了權臣的出現,皇帝和內閣相互制約,皇帝一代一代的傳,內閣一屆一屆的換,皇帝的聖旨內閣可以封還,內閣的奏報皇帝可以留中,看似對皇權的挑戰和不尊重,其實符合了天下蒼生的利益,要知道,天生英明的皇帝古來少之,秦皇漢武,唐宗宋祖之是鳳毛麟角,更多的皇帝是不學無術之徒,讓一個僅憑著身上有皇族血脈的人獨攬大權,掌握天下蒼生的命運未免過於兒戲了。”

中皆嘩然,這也太離經叛道了,簡直是在質疑帝制的正確性,要知道天地君親師裏面,君王的位置可是排在天地後面的,自古忠孝不能兩全,大多數人都是選擇了盡忠,在這個時代的人心目中,皇權永遠是不可侵犯的,劉子光這樣的講話已經有點大逆不道的味道了,不過眾人並沒有喧嘩,而是等著他的下文。

劉子光的演說詞都是隨口說的,並沒有稿子,也是想到哪裏說到哪裏,剛才劫持閻崇勉的時候,看到他身邊帶的著作,信手翻了幾頁,胸中大致有了方向,那就是駁斥滿清統治的正確性,喚醒眾人潛在的民族自豪感。

“北明的滅亡,主要是天災人禍,天災指的是千古難遇的小冰河期,這個你們不懂,回頭可以咨詢下欽天監的老師,這種異常的氣候直接導致了糧食的絕收,赤地千裏,餓殍滿地,災區主要在交通運輸不發達的川陜之地,從江南運糧救災非常困難,本來按照北明朝廷的動員能力,依靠富足的江南將這場災荒挺過去也是有可能的,可是恰在此時,關外的後金人,也就是現如今的大清政權開始蠢蠢欲動,趁著北明境內災荒不斷,興兵作亂,直接加重了北明朝廷的負擔,大量的人力財力不得不優先用於抵禦外虜,災區得不到及時地救助,烽煙四起,土匪滿地,直接影響到了京師的安危。在這種內有餓虎,外有豺狼的情況下,北明政權毫無懸念的垮了,這歸功於天災,更歸功於某些野蠻民族的趁火打劫。”

“後金有什麽可以為之自豪的東西?他們的文字還是他們的歷史?或者是他們的發明創造?一個苦寒之地的漁獵民族,憑著彪悍野蠻就能征服比自己先進幾千年的文明麽?笑話!誰不知道旗人進北京之後已經改說漢話了,因為什麽?因為他們的民族語言匱乏的詞匯已經不支持他們面臨的生活方面的巨大變化了,簡單一句話,土包子進城,鄉下那套玩不轉了,不得不多多依靠漢臣來維持統治,滿清的皇帝自皇太極到福臨,再到玄燁,雖然不算昏庸,但也絕對算不上英才,皇太極就是個狡黠的東北農民,福臨就是個有野心沒能力的倒黴小子,玄燁嗎,年齡還小,看不出什麽來,不過他的將來也已經注定了,這個皇帝沒幾年當頭了,南明大軍在英明神武的天啟帝以及千古名將劉少保的帶領下,必將在短期內收復故土,將滿清趕出關外,趕到北到不能再北的西伯利亞去!”

台下的人已經全部張大了嘴傻眼了,這是朝廷安排的演說?貌似不對頭吧,怎麽把大清的幾位皇帝的名諱都直接拉出來謾罵了,還公然叫囂收復故土,將滿清趕出關外,這講壇上帶著瓜皮帽,拖著長辮子,唾沫星子亂飛的兄台到底是不是閻先生的弟子啊,眾人雖然心存疑竇,但是腦子一團糟,如同多喝了一斤二鍋頭一樣,雲裏霧裏分不清東西,站也站不起來,說也沒力氣張嘴,只有坐在避風處幾個熏香聞得少的同學才憤然站起,厲聲喝問劉子光:“你到底是什麽人,公然提及先皇名諱,為殘明叫囂,你這個無恥之徒,也配到太學演說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