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殺人

劉子光做了很多夢,夢見自己殺人了,在刑場上痛哭流涕地和父母告別,一聲槍響驚醒了他,發現自己安然的躺在家裏的床上,原來是個夢啊,剛松了一口氣,一把血淋淋地長刀挑著血肉模糊的人頭送到了面前。惡狠狠地聲音在耳邊炸響,“這就是逃跑的下場!看清楚了。”

劉子光驚叫一聲,從連環噩夢裏醒來,猛然坐起,發現滿頭都是汗水。四周一片打呼嚕的聲音,汗臭,腳臭和臭屁混雜成令人嘔吐地味道,這是一個大通鋪,占據了房間一半的空間,鋪上擠著幾百個肮臟的男人,房子的大門緊閉著,高高的窗戶上嵌著大拇指粗地鐵柵欄,月色從窗戶照進來,在劉子光臉上形成班駁的影子。

他捏了捏自己的大腿,疼,不是夢。忽然感覺到前胸一陣痛楚,低頭看,白天被皮鞭打破的地方有烙鐵燙得印記:一個錘子和一把洋鎬交叉在一起,造型很古樸,下面還有四個阿拉伯數字:

9527。

這是利國鐵廠的LOGO和奴隸編號,9527就是劉子光現在的名字。

奴隸們沒有名字只有代號,這些代號們之間所有的矛盾都用拳頭解決,體格瀛弱的人只能淪為弱肉強食的對象,奴隸的奴隸。

劉子光剛到奴隸隊的時候,身上還算有些布色的班尼路T恤衫就被一個代號5914的清國戰俘搶走了,說夠柔軟,要拿去做汗巾。劉子光稍微說了一句怨言,就被身材高大的5914一拳打到在地,只好眼睜睜的看著自己那件香港品牌的純棉T恤衫被5914得意的纏在腰間。

奴隸隊有幾個很強橫的角色,可以被稱為奴隸中的霸王,簡稱奴霸,平時沒有人敢欺負他們,只有他們欺負別人,處在奴隸隊食物鏈的頂層。一個敦實的如同炮彈的前蒙古軍百夫長,一個來自西夏傭兵團的羅馬族白人步兵,一個原海上鄭家烏番親衛隊的高個子黑人,還有一個就是清國來的5914了,其中以5914最為囂張跋扈,所有人都被他欺負過。

身高一米七六的劉子光經過一年的磨練,身體逐漸變得強壯,古銅色的結實肌肉上遍布著傷痕,這是看守們的鞭子和奴隸們之間互相鬥毆的結果。他從不欺負別人,但是也不容許別人欺負自己,在這樣的環境下,怯懦就意味著死亡。

工人們每天三頓飯,早上一個高粱餅子,中午高粱糊糊混菜葉子,晚飯只有稀的照見人影的高粱面湯了,碰到類似廠主大人的壽辰或者過年過節這樣的大日子,飯堂就燒些病死瘟豬肉來改善生活。

這天是端午節,劉子光中午打飯的時候小心翼翼地端來了一份帶肉的高粱米飯,陶碗裏放著兩塊切成大塊的豬奶頭還有沒刮幹凈豬鬃的豬皮,發出久違的肉香,把旁邊幾個工人引了過來。為首的是5914,他已經吃完了自己碗裏的肉,看著劉子光的碗饞涎欲滴。

5914直接過來端起那碗肉就走,劉子光一把抓住5914破舊的清國號衣,大叫“拿回來。”

5914微微一怔,慢慢轉身,一臉的慍怒。擡手就是一個耳光,“嫩娘地,敢和我搶!今天治不改你老子就不是爺們!”另一只手把陶碗扣了過去,劉子光被一耳光打得還沒清醒,又被扣了一頭一臉的豬肉高粱米飯。

5914還不罷休,一個黑虎掏心就打了過來,劉子光懵了,腦子裏轟鳴著,透過眼前閃爍著的小星星。

看見面前的人一會是5914,一會又是經常鞭打自己的監工,一會又變成綁架自己的刀客,新仇舊恨積攢在一起,忽然在瞬間爆發了。一聲怒吼,劉子光一記重拳打在了5914的喉結上,5914吃疼,更加瘋狂地把拳腳打向劉子光。倆人就這樣打成一團,畢竟是5914的體格顯然更加健壯,沒一會就把劉子光壓到了身下,一記一記的重錘夯在劉子光臉上,打得他血花四濺。

這時劉子光被打得已經毫無還手之力,5914收住了拳頭,站起身來,轉身走了兩步,看到散落在地上的豬肉,不由地又一陣怒火湧了上來,回過身又踹了他一腳,悻悻地走了。

旁邊幾只漆黑的臟手伸過來,搶過豬肉就塞在嘴裏。劉子光看著5914的背影,拳頭捏的啪啪響,眼睛幾乎噴出火來。

是夜,月朗星稀,奴隸們是被禁止在夜晚外出的,只能透過高高的鐵窗柵欄看中秋的一輪圓月。劉子光躺在鋪上的稻草裏睡覺,去年的端午節還和家人一起過的,紅棗餡的粽子,媽媽炒的精致小菜,爸爸的小酒壺,一切是那麽的熟悉,又是那麽的遙遠,知道身在不同的時空,他早就打消了回去的奢望,現在能堅持活著都是那麽的辛苦。

“爸爸,媽媽,孩子不孝,不能給你們養老了。”想著父母蒼老的容顏,劉子光的眼睛濕潤了,就這樣慢慢睡去。

睡得迷迷糊糊之中,忽然覺得頭皮吃疼,睜眼一看,是5914蒲扇一樣的大手薅住了自己的頭發,5914用力一拽,劉子光感覺頭皮都要掉了,整個人被拉到地上,還沒反應過來,又被拖著前行,他伸手去掰抓著自己頭發的手指,5914的五指鐵鉗一般毫不松動,拖到房舍中間的空地上,一陣暴雨般的拳打腳踢,5914才松開手,從腰間衣服的縫隙裏取出一把鐵片磨制的利刃,在手裏搖晃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