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交手之夜

夜,來了!

船停泊在碼頭。

第三層的一間奢華船艙裏,小鳥遊負手站在窗口,看著外面黑漆漆的夜色,水面仿佛流動的水銀,汩汩聲中時不時閃爍起一片銀亮的顏色,那是被船頭懸掛的氣死風燈照亮的。今夜無星無月,正適合殺人越貨。

“老三,你去探一下,弄清楚這批藥材的準確數量,我要把它們全部帶回真水島!”

“是!”秦道簡已經穿好一身夜行衣,翩然一閃就消失在艙口。

……

那支珍貴的千年老參,究竟是放在底艙裏還是由曲掌櫃隨身攜帶保管著呢?

鐘情仔細想過這個問題,她曾監視過曲掌櫃的行蹤,發現他曾數次出現在甲板上瀏覽風光,一支千年老參,為了保證參須完好,必然要用一只極大的匣子小心安放並進行固定,他是不可能藏在身上的,而他離開船艙遊弋於甲板之上時,他的居室中也未留人,所以鐘情斷定,那只千年老參,一定就在艙底的某一口藥箱裏面。

艙底只有一處入口,入口處在甲板上,淡淡的燈光灑落在甲板上。鐘情伏在艙壁一角的暗影裏,警惕地觀察著,很快就發現前方那堆纜繩處有兩個人,兩人坐在甲板上,倚著成捆的纜繩,正低聲聊天。

鐘情四下一打量,單手搭上船舷,身子一翻,就像一只輕盈的狸貓兒,輕輕翻出了船舷,身子懸空於大河之上,全憑一只手的力量吊在那裏。隨即她便交替雙手,向船頭方向移動過去。

想進底艙,是不可能避過這兩個守夜人耳目的,可要打昏他們,一旦今日不能得手,他們勢必也會提高警覺,再想下手就更難了。但鐘情別無選擇,不管什麽時候,總會有人看著底艙的,對她來說,這一幕早晚都要面對。

此時此刻,船舷的另一側,秦道簡蒙著面,只露出一雙眼睛,伏在暗影中正在猶豫,他沒想到上了鎖的艙底門外居然還有人防守。這裏是河上,甲板上四面通風,想用迷香也難得手,如果為了探查藥材數量而驚動守衛,未免得不償失。

“也許,應該等到了長江左近再下手,現在探他們的底,很可能會打草驚蛇!”秦道簡想著,不禁暗萌退意,他向纜繩旁坐著聊天的兩個護衛看了一眼,正想悄然返回,目光所及,卻突然愣住。

他看到一個勁裝蒙面人正從一堆纜繩的陰影中緩緩站起來,桅杆上懸掛的氣死風燈散逸出來的光照在那個勁裝蒙面人身上,曲線婀娜,分明是個女人。

“這個女人想幹什麽?”

秦道簡剛剛想到這裏,那個勁裝女子已經無聲地躍步上前,兩記手刀,幹凈俐落地劈昏了兩個守艙的看守,得手之手,她立即雙手據地四下窺探,警覺的像只貓兒,秦道簡明知她不會看到自己,還是不由自主地往陰影中縮了縮,甚至閉上了眼睛。

勁裝女子繼續行動了,她在被她劈暈的人身上摸索了一番,似乎在找鑰匙,結果一無所獲,於是她便迅速挪到底艙入口,不知從袖中摸出什麽,片刻之後“哢”地一聲輕響,鎖頭打開了。

“還是個慣偷!”秦道簡伏在陰影中,暗暗自語一聲,眼見那勁裝女子躍落到艙中去,立即飛身追了過去。

鐘情一進底艙,馬上嗅到一股濃重的藥材香味兒。她晃著了火折子,借著火光四下打量,底艙裏堆滿了箱籠,碼放得非常整齊,鐘情清楚地記得曲掌櫃家藥材箱子的樣式,時間緊迫,她必須盡快行動,於是她舉著火折子,小心翼翼地向前搜尋過去,全未注意到艙底蓋又無聲地開合了一次,一個蒙著面,眼神炯利的仿佛一頭黑豹似的男子正躡足跟來。

“就是這裏了!”

鐘情看到了她想找的東西,心中一喜,立即躍身向前,十幾口大箱子,整整齊齊地碼放在那兒,完全一樣的款式,每口箱子上都打著橫豎交錯的繩結,根本看不出哪口箱子裏有一支千年老參。

鐘情抽出鋒利的短刀,想要割斷捆住箱子的繩索,這時她左手的火折子的火苗忽然向前飄搖了一下,這是空氣受到壓迫氣流湧動的原因。秦道簡可以做到行走無聲,卻無法避免空氣流動。

鐘情心頭一驚,身形向前疾掠,本欲割向箱上繩索的短刃向後兇狠地一刺。秦道簡後退了一步,持於右手的“X”型奇門兵刃順勢一撥,“鏗”地一聲火花一濺,堪堪挑開那反手上撩,足以把他開膛破腹的一刀。

“你是誰?”

鐘情壓低了聲音,她用了一點變聲的技巧,聲音有些暗啞,但仍然是女人的聲音。她的動作並未隨著她的問話而停止,一柄短刃在她手中仿佛一條調皮的銀魚,銀光繚繞,被它的每一道光纏上,都足以致命。

底艙中兵器撞擊不絕,伴隨著鐘情疾掠的動作,火折子搖曳不已,光線忽明忽暗。秦道簡青黑色的套頭勁裝,把他整個人都完美地與夜色混成了一體,只露出一雙亮晶晶的眼睛,就是這雙眼睛,每每在最兇險的時刻,準確地捕捉到了鐘情刺來的刀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