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5章 南有白鹿洞三害,北有應天府雙傑(下)(第2/2頁)

從洛陽到虞城來,說遠不遠說近卻也不近,王不器之所以奔波趕來,就是因為楊愨這位隱於市井的大家,在士林中很有聲望,此番洛陽書院籌建,諸多學問大家尤其是儒家學者,雖然受到朝廷邀請,但因為楊愨方才所說的原因,不願立即前去洛陽書院,都在猶豫不定彼此觀望,到得後來,楊愨因其在士林中的地位和影響力,便成為了一大批人觀望的對象,若楊愨不去洛陽,很多當世真正的大家也不會去,若是楊愨去了,天下儒士必會雲集景從。

從某種程度上可以說,若是楊愨肯去洛陽,洛陽書院就不缺先生,若是楊愨不去,至少短時間內洛陽學院的先生湊不齊,當頭炮也就打不響了。

王不器見楊愨態度堅決,不願與他爭鋒相對,遂暫時換了個話題,“聽聞楊兄有一得意門生,能夠日誦一卷,可是如此?”

“王兄說的是同文否?”說起自己的得意門生,楊愨眼中有了笑意,“此子自幼父母雙亡,侍奉祖母卻是極孝,只因家境貧寒,無力入學舍就學,早年時常於舍外偷聽,我見其心誠,有一日便拉著他教了一卷《禮記》,不料此子過目成誦,一日便能背得一卷,如此天資實在可貴,我這便留了他在學舍,自那之後,此子勤奮向學,日夜不倦,今已頗成氣候矣。”

王不器撫須道:“同文這名,卻是極好。”

楊愨目露自豪之色,“此子原本非是此名,只是因見天下大亂之後,儒學為世人所疑,文脈不昌,諸脈學問不同,治國治學思想混亂,所以才有了這名,是有大志向啊!”

王不器感慨萬分,“如此俊彥,可能一見?”

楊愨笑道:“有何不可?”便叫仆役去找戚同文來。

片刻之後,仆役來回話,說戚同文在街上碰見了個人,正在與那人討論學問,竟是一時沒有要回來的意思。

“這卻怪了。”楊愨面色疑惑,為王不器解釋了一番,“這虞城的士子,與同文常有一同討論學問,只是能讓他在街上駐足,得師命而不歸的,卻是不曾有過。”

暗自琢磨半晌,楊愨竟也來了興致,起身道:“如有這等士子,某卻要去會上一會了。王兄同去否?”

王不器無奈,只得跟著楊愨出門。不久,就見前面的街上圍了一群人,看穿著打扮,其中有不少讀書人,正聚精會神聽場中的人辯論。

楊愨、王不器二人連忙趕過去,眾人見楊愨來了,無論是讀書人還是不是讀書人,都紛紛執禮讓道,兩人得以很快看見場中的人。

只是這一看,王不器率先愣住了,“這……這怎麽可能?”

場中兩人,都是二三十歲的模樣,一人粗布麻衫,一人錦衣貂裘,前者面紅耳赤,後者氣定神閑,見此模樣,楊愨心頭一震,那粗布麻衫的正是戚同文,只是看樣子,他卻是在論學中處在下風,只是楊愨不能理解,戚同文縱然學問不如人,卻也不至於被人逼迫到這等田地吧?那錦衣公子,卻是誰人?

“同文,汝友何人?”楊愨問。

戚同文生得眉清目秀,聞言執禮先行拜見,而後道:“這位是李兄,洛陽人氏……”

“洛陽李氏?”楊愨朝那年輕人看過去,但見對方面帶微笑,氣度不凡,正向自己行禮。

不等楊愨再說甚麽,王不器突然說了句話,讓楊愨立即怔住。

“太子殿下……殿下怎麽到這來了?”王不器驚詫萬分。

李從璟向楊愨見禮之後,微笑道:“來向先生請教學問。”

戚同文一臉震驚,比王不器還要震驚。

但最震驚的,還是楊愨,他嘴張得能塞下一個雞蛋,是最沒風度的那個了。

半晌之後,李從璟站在楊愨所辦的學舍面前,擡頭看了一眼牌匾。

睢陽書舍。

這便是睢陽書院的前身了。

而睢陽書院,便是中國古代四大書院之一,應天書院的前身。

楊愨、戚同文,都是教育界的千古名人。

這正是李從璟不惜親自來請楊愨、戚同文去洛陽的原因。笑了笑,李從璟踏進院門。

……

半日後,楊愨、戚同文,在書舍門口,目送李從璟與王不器離去。

戚同文看著感慨萬分的老師,躬身問道:“先生可是決定了?”

“決定了。”楊愨長吐一口氣,竟有種如釋重負之感,他轉身看向自己的得意門生,“可記得當日為師勸你出仕時,你回為師的話?”

戚同文點點頭,“長者不仕,同文亦不仕。”

楊愨雙目含笑,“如今為師已經決定去洛陽,你可願同去?”

戚同文目光堅定,“長者仕,同文願隨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