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8章 數年之功見成效,渤海四戰定大局(九)

依照眼下唐軍的軍隊配置,一軍之中必有步卒與騎兵,一軍盡是步卒與馬軍單一兵種的情況幾乎不存在。在此基礎上,百戰軍則將騎兵數量提升了一個档次,以指揮為單位,配置在各軍當中。在百戰軍本部一營六個指揮三千將士中,必有一到兩個指揮的馬軍,即便是以全步卒標榜的孟平所部,也並非沒有戰馬的。

單一兵種即便是再強大,也容易被爭對,不足以應付戰場上所有情況,馬軍與步軍的結合作戰,才能最大限度提升軍隊戰力。所以哪怕是只有百人規模的小軍鎮,也會配置一定數量的馬軍。

百戰軍馬軍的尋常配置是長槊一柄、橫刀一柄、勁弩一支、箭囊兩只,著柳葉甲,戴面兜,配圓盾。馬軍各部精銳,又根據實際情況將戰馬裹甲,比例在十中出一,這與孟平所部配置橫沖都的原因類似,都是作為各部尖刀使用,每當沖陣時,這部分馬軍必定沖鋒在最前。

正州城外的契丹軍,不乏裝備精良之部,然而無論契丹國這些年如何如日中天,也還在上升之勢中,許多固有瓶頸還沒有打破,缺鐵就是其中最為緊要的一項。耶律阿保機執意攻打渤海國,原本就有看中渤海國鐵礦的意思。眼前的契丹軍,仍舊沒有人人披甲,雖說這有兵種區別的原因——弓箭手就很少披甲或者僅披布甲,而披甲將士中,大半為皮甲,著鐵甲者不過十之三四——這些就是契丹軍中真正的精銳了。而能與柳葉甲相提並論的鐵甲,就更少。

在李從璟率軍與契丹征戰的這些年,對契丹軍備他沒少研究,也曾捫心自問,這樣的軍備,與當世中原軍隊相差頗大,日後他們又何以能滅後唐、後晉,荼毒中原?個中原因,應該還是在二十年後,契丹經過長時間勵精圖治,已經有了足夠的鐵,軍備大為改善,另一方面,則是中原連年累戰,資源消耗過快,產出不足,沒有時間休養生息,自身軍備水平下降了。

這些都是後話,可以不用贅言,然而就眼下來說,契丹軍備與中原軍隊裝備卻是相差頗大,而李從璟也不會讓契丹再有機會蓄積國力,在此消彼長之後侵略中原。

而李從璟在盧龍的勵精圖治,則讓幽州軍的軍備較之尋常鎮軍又要精良一些,得益於滅梁之戰和北上之後數次大戰的不菲繳獲,這才讓幽州軍沖陣之卒,人人皆鐵甲利刃。而其中的核心力量,比如說君子都和個別精銳馬軍,可是人人額外負短矛、帶強弓的。

夜幕中奔戰出的百戰軍,現出身形後,即可見其氣勢猶如山洪暴發,然其隊列卻如離弦之箭,強勁有力。百戰精騎一馬當先,風卷塵土,其部分成數股,從不同方位、對應不同轅門,突向契丹軍營,馬蹄聲如滾雷。三千精騎身後,萬七將士從黑夜裏跳出來,陣型嚴密,蟻聚成浪,潮起撼山。

契丹軍營警號驟然四起,營中無數將士的身影,陸續而雜亂的從營帳裏湧出,驚慌張望,在各自十夫長、百夫長喝令下列隊,人皆不知所措。“敵襲”的聲音此起彼伏,嘶啞驚惶,角樓上的軍士不停發出信號,零星騎兵從營中奔過,馬蹄聲雜亂無章。

戰士向十夫長問詢,十夫長向百夫長問詢,百夫長向千夫長問詢,到處都是軍士焦急奔走的身影。營地裏馬嘶聲如蛙鳴,轅門、營門近處營帳裏的軍士,急忙奔向轅門、營墻布防,許多軍士一面穿甲、提刀,一面去牽馬、拿盾,布置拒馬、路障,妄圖迅速建立起防線。整個軍營的雜亂,由轅門處起,風過麥田一般,一浪浪向中軍營地蔓延,不多時半個營地就沸騰起來。

到得這時,百戰軍精騎已經突至各處轅門外,面對轅門內外單薄的防禦工事,他們速度不減,整個隊列滑過一道弧線席卷過來,前部百余將士取下背後的投槍,擲向轅門、營墻上的契丹戰士,風起雲揚。

槍如鬼影,閃電般飛來,將轅門、角樓籠罩其中,槍頭鋒利,穿過契丹將士身體,穿透柵欄,一個個契丹戰士從角樓、轅門上掉下來,落在地上轟然作響,濺起一陣灰塵,或再無聲息,或痛苦掙紮,或僵硬抽搐。

緊隨其後的百戰軍精騎,紛紛舉起勁弩,對準面前的敵軍將士,扣動扳機,刹那間箭矢成幕,雨簾一般將轅門、角樓、營墻內外的契丹戰士裹挾的沒有死角,噗噗的沉悶聲響中,慘叫聲如同驚弓之鳥。

轅門內外單薄的防禦工事,被一擊即潰,倉皇的契丹戰士根本來不及做出有效應對,就被“大雨”傾倒,成片倒下。

精騎如洪流,洶湧進轅門,他們黑盔黑甲,長槊駿馬。

條條血路,在他們腳下初鑄。

身先士卒的李從璟人高馬壯,他提韁挺槊,明光鎧在火光中明滅,將其襯托得婉如神明。他奮軀沖殺,長槊揮舞,血霧在他沉靜的眸子裏一蓬蓬噴灑,一個接一個契丹戰士在他身旁慘嚎喪命。他腳步如磐石,帶著身後近衛精騎,開山劈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