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6章 北境邊城戰事烈,廟堂雲譎天下變(二十)(第2/3頁)

“破——關!”

要破關,正面強攻不易,唯有裏應外合。

要裏應外合,就需得要人率先殺入關內,打開關門。

要殺入戒備森嚴的關口,就必須出其不意。

要出其不意,就必然速度極快!

司馬長安現在的所為,就是如此。

大雪夜驟然發動夜襲,固然有奇兵之效,然而此舉卻並非尋常將士能夠做到。要奇襲成功,就需得指揮得當,此舉又非尋常將領能夠做到。

數月前,李從璟初至幽雲,即令皇甫麟屯守古北口,之後卻一連數月令其按兵不動,即便是在李從璟轉戰各地時,也沒準其出戰,甚至連山上的契丹軍堡也不理會。如此為之,有兩個效果。其一,麻痹了古北口北關的契丹軍,松懈了其警惕;其二,蓄養了辛字營將士的戾氣,因其數月欲戰不能戰,故而能一戰便發揮強大戰力。

如此李從璟尚嫌不夠,又在出戰時機上花了心思。首先,戰事選擇在李從璟營州戰事“失利”,退守扁關逾月之後,此時,李從璟平州戰事未定,契丹很難預料到李從璟會在古北口開辟第二戰場;其次,選擇了大風雪之夜。

皇甫麟,良將,李從璟固知其能,所以將此事交予他手。辛字營,控鶴軍老卒,本就是精銳,卻因是降軍,在百戰軍內立足未穩,立功心切,又憋了一股氣數月,氣勢上是厚積薄發。如此,攻陷古北口契丹關隘之戰,才有勝算。

寅時,司馬長安發動對古北口北關突襲。

兩刻後,皇甫麟親率大軍至關前,在司馬長安接應下,殺入關內。

天未明,而關隘易手。

……

幾日後,古北口關隘失陷的軍情,被送到耶律阿保機面前,引其大驚、大怒。

耶律阿保機連夜召集北院夷離堇耶律敵烈、南院夷離堇耶律欲隱、北府宰相蕭痕篤、漢官韓延徽等人於禦書房,商討軍情及應對之法。

將古北口失陷的消息告之諸位重臣後,耶律阿保機開門見山,卻未就此事多言,而是先問平州戰事,“太子率領三萬精騎馳援耶律敵刺已逾兩月,自兩月前克復營州後,至今未能攻下扁關、進入平州境內,其因究竟為何?”

兩位夷離堇、一位宰相、一位寵臣,此時都安靜無聲,沒有半分響動,這些個把持契丹國大權勢的頂級重臣們,平日裏莫不是威風八面、一言九鼎的人物,契丹國政賴之以安,邦交社稷因之蒸蒸日上,但在面對耶律阿保機的這個問題時,無一人給出答案。

非是不能,而是眾人心頭的答案,別說耶律阿保機不會滿意,他們自己都不好意思說出來。

眾人不說話,耶律阿保機怒意不減,“我大契丹堂堂六萬精銳之師,竟然奈何不了區區萬余唐軍,一敗再敗,以至於死傷慘重,成為疲敝之師,著實是奇恥大辱!朕自執掌八部以來,橫掃北漠,建國稱帝,數十年未嘗遭遇如此情況,今朕之太子、肱骨大臣讓朕失顏至此,該當何罪?!”

他這話說出來,幾人更不好開口了。

良久,似是自覺無趣,耶律阿保機不願再發怒,緩和語氣問道:“諸位且說說,大契丹如何處理眼下局勢?”

此問便容易回答多了,北院夷離堇耶律敵烈當即道:“唐軍狂妄,竟然膽敢一而再再而三踏足草原,挑釁我大契丹國威,是可忍孰不可忍!皇上,依臣之見,當召集大軍,雷霆滅之!”

“召集大軍?你預備召集多少大軍?”阿保機目光冰冷,“時入深冬,不利久戰,若是兵發中原打草谷也就罷了,跟幽雲邊軍作戰,不僅無利可圖,且損失的都是自家財貨,如此作戰,目的何在?”

耶律敵烈張張嘴,不知該說什麽了。

“古北口唐軍乃小節,平州李從璟才是大患,依臣看來,似乎應該先平李從璟。一旦李從璟兵敗,則幽雲唐軍必定無法再掀起風浪!”南院夷離堇耶律欲隱道。

耶律阿保機看了他一眼,“那你認為,再增援多少兵馬合適,由誰領軍?萬余唐軍駐守扁關,數萬大軍尚且不能破,若李從璟盡起三萬邊軍,朕當如何?你可願南征,保證能手刃李從璟,帶回他的人頭?”

“這……”

韓延徽和蕭痕篤相視一眼,彼此都從對方眼神中讀懂了什麽。蕭痕篤努努嘴,示意韓延徽先說。韓延徽不欲出頭,卻不敢違逆蕭痕篤,只得整理了一番思路後,拱手道:“皇上,臣之愚見,無論是李從璟,還是幽雲,目下都非契丹應該看重的!”

“為何?”

韓延徽見耶律阿保機沒有動怒的意思,稍稍放心了些,繼續道:“我大契丹眼下雖強盛,但唐朝也非弱小之輩,此時想要飲馬黃河、行滅唐之舉,似乎行不通。既然不能滅唐,何必跟唐軍糾纏不清,徒費精力、軍力、物力?與其如此,不若先對付能對付的,以此強大自身,待我大契丹國力強過唐朝,或者中原有變之時,再揮師南下,則利莫大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