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 折了筷子(第2/3頁)

豆盧革將視線從腳前的青石板挪到前方,雨霧中身邊的朱墻悄然安靜著,他頓了頓,才道:“李嗣源本就已經很厲害,他這個兒子,看樣子一點都不輸給他。別說你不知道,李從璟領兵出征的時候,才多少人?不到四千。眨眼間轉戰澤州、潞州、懷州,對陣的賊軍加起來都已是他四倍,接連大勝不說,還被他攻取懷州。這樣的本事,在小一輩中可有第二人?”

“本事不俗,還懂得媚上。這兩者加在一起,既能讓陛下高興,又能幫陛下辦事,這樣的後生,怎麽會不前程似錦?”盧澄為輕嘆口氣,“你說李嗣源大字不識幾個,怎麽生了這麽個兒子?”

“盧老,你這話說出來,可是著相了啊。”豆盧革揶揄道,“怎麽,眼紅李嗣源了?”

盧澄為沒好氣的白了豆盧革一眼,“我是眼紅,可你就不眼紅?”說著嘆了口氣,“自安史之亂至黃巢橫禍,英雄多起於草莽,把持世間權柄,而世家衰微,已是不爭事實。這天下,再不是世家大族左右大勢,而是英雄掌握潮流,有本事才能立於朝堂,沒本事就要沒落咯!”

豆盧革默然了一小會兒,道:“聽說之前陛下有意給李從璟說一門親事?”

“略有耳聞,其中曲折不甚清楚。”盧澄為道,“不過李從璟曾給陛下做過一年親衛,隨陛下南征北戰出生入死,想必感情深厚。加之陛下與李嗣源又是義兄弟,陛下關心一些李從璟的親事,倒也說得過去。”

“聖眷正隆啊!”豆盧革感嘆一聲,“看來李嗣源那老小子,這回是要開心壞了,三代高位,跑不了的一個新貴族了。”

盧澄為呵呵一笑,意味深長道:“一家歡喜一家愁,吳靖忠那老小兒,這回可成了啞巴吃黃連,有他受得了。”

“盧老弟,你這說話說一半的毛病,何時能改改?”豆盧革哂笑道。

“哦?豆老看出我想說什麽了?”盧澄為挑了挑眉。

豆盧革冷哼一聲,不冷不熱道:“李從璟眼下風光是風光,但風光背後,何時少了陰暗?且不說他聖眷太重,多少人會眼紅妒忌,李從璟才多大?未加冠的年紀。榮寵早受,必有後辱。”

“朝中名將可不止李嗣源一個,可李從璟卻只有一個,他此番功勞如此之大,跟李從璟一比,他們的兒孫都跟廢物無異,便是在李嗣源面前,老家夥們簡直都可以說是教子無方!便是日後有哪個小輩立了軍功,可李從璟珠玉在前,何人敢誇能?能誇的功誇不了了,能得十分賞的只能得五分,他們還會高興麽?”

“李從璟這回戰績太輝煌了,輝煌到讓他站在了太多人的對立面。這天下若都是天才,無妨,可只有一個天才,那他就太耀眼了些,一個人擠占了太多人的路,庸才不把天才整下去,他們如何出頭?”

“而有大志向大野心、並且也很出彩的人,則會將之視為勁敵,欲除之而後快。”

說到這,豆盧革瞧了盧澄為一眼,低聲道:“你可別忘了,陛下也是軍伍出身,他的兒子,也沒一個及得上李從璟的。”

豆盧革最後一句話,讓盧澄為悚然一驚。好半晌,盧澄為嘆了口氣,道:“年輕人鋒芒太露,終究不是好事啊!”

……

魏州城內某座府邸。

有兩人對坐暢飲。

“聽雨聲,飲美酒,當真是別有一番意境,李兄可是會挑時候。”石敬瑭放下酒杯,禁不住感嘆一聲。

李從珂挑了一塊肉放進嘴裏,邊咀嚼邊擺手,咽下食物後道:“屁的意境,老三我哪裏懂那些東西!今天叫你來,不過是一時高興罷了,說起來你我也許久不曾坐在一起喝過酒了。你這鳥廝,不是泡在軍營,就是在家陪媳婦兒,哪裏還記得有我這麽個兄弟!”

石敬瑭苦笑道:“這不是李兄的妹子看得緊麽,老弟我實在是分身乏術。”

李從璟不屑道:“我的妹子我還不了解?知書達理不敢說,但賢惠持家是肯定的,怎會束縛你太多?你這廝,太會裝,不痛快,來來,自罰一杯!”

石敬瑭也不多作爭辯,拿起酒壺為自己斟滿後一口喝下,漫不經心握起筷子,卻不去挑菜,隨意問道:“不知是何事讓李兄今日如此高興?”

“你不知道?”李從珂使勁兒瞧了石敬瑭一眼,仿佛要看穿他似的。

石敬瑭最終挑了一根青菜,放進碗裏,不跟李從珂對視,淡然道:“李兄何必這麽看我,小弟何曾忽悠過你?”

哼了一聲,李從珂放下筷子,看著石敬瑭正色道:“今日西邊兒來了兩份軍報,你猜猜看,這軍報是誰發來的,內容又是什麽?”

“西邊兒?”石敬瑭尋思片刻,忽然喜上眉梢,臉上露出關切的神色來,“莫不是從璟已經攻克潞州,打敗了李繼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