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幽禁佛塔(第4/10頁)

冒辟疆叫茗煙擺上一桌酒席,便同劉師峻、劉大行、董小宛四人圍坐起來。酒桌上冷言寡語,董小宛一言不語,冒辟疆也只是偶而問兩句劉師峻分別後的日子。劉大行坐在一旁一杯接一杯地向嘴裏倒酒,他喝酒時發出“噝”的聲響,在那寂靜的空氣中顯得十分的響亮。劉師峻只是同冒辟疆幹了幾杯,他感覺到氣氛的異常,從冒辟疆和董小宛充滿憂傷的臉上,他錯誤地認為冒辟疆和董小宛之間發生了不愉快的事情。他幾次想開口詢問,但都忍住了。劉師峻想打破沉寂,便扯東拉西地問冒辟疆,但得到的只是極其簡單的回答,很多的回答就是“對”和“是”這樣的字。寂靜的氣氛像毒液一樣浸泡著劉師峻的身體,他感到極端地不舒服,於是他再也忍受不住這種氣氛,便開口問了冒辟疆出現了什麽不愉快的事情。

冒辟疆在劉師峻詢問下突然意識到現在的劉師峻是湖州的太守,並且家中也很富有,於是他就打算將現在面臨的困境告訴劉師峻。在冒辟疆準備開口的時候,董小宛輕輕碰了他一下,冒辟疆意識到董小宛的意圖是叫他不要說,但冒辟疆並沒有遵從董小宛的意圖。在後來董小宛在劉師峻的護送下回到蘇州時,董小宛為當時產生的意圖而感到後悔。

事情一經說出,解決起來就顯得很順利。冒辟疆和董小宛分別的難題已解決。由於劉師峻的出現,他往湖州任職要先到蘇州知府,他可以請示州知府想法解決董小宛在蘇州面臨的難題,他叫董小宛把所欠的債務先籌集一半,到蘇州後由他請示州知府出面,對要得急的先還,剩余的約期而還。對於霍華和竇虎他充分地估計官府出面他們是不敢刁難的。

董小宛現在感覺到屋外的陽為是燦爛的,這一刻,董小宛忘記了秋天樹枝光禿的形象,春天的嫩葉使她覺得並不遙遠。她的心中開始想象籌集銀子的辦法,她對籌集半數債務的銀子充滿了信心。此時,她父親在她童年時候為她做的每一件事情從她的腦中一一閃過。劉師峻帶來的希望雖然還沒有實現,但董小宛並不懷疑它的可行性,她甚至有一種急迫趕回蘇州的願望,而霍華、竇虎的樣子她也有點模糊不清了。

在後來她再一次遭遇災難的時候,她對官府充滿了懷疑和對自己人生的不幸予以充分地認可。

這幾日來朱統銳的心情很不安。他一蹶不振的樣子使他的下人們做事顯得比平時更加小心,下人們的那些動作近似於偷竊。其實,這樣的時刻正應是下人們放蕩的時候,朱統銳此時的心思完全放在了董小宛的身上。朱統銳幽靈一樣的

身影在院子裏轉來轉去,他猥褻的形象使下人們感到那是一座即將噴發的火山,他們的行動盡量地避開朱統銳去做。現在存在於朱統銳腦海中的只有董小宛,他忘記了天空、房屋和他的奴仆們,他一心一意地想著董小宛的頭飾和她所穿衣服的顏色,但他總不能完全地記起每一件完整的事,為此他顯得痛苦不堪。他整日穿梭於院中的每一個角落,廚房、廁所成了他經常光顧的地方,他一反常態地很少呆在書房。這幾日他眼睜睜地看著董小宛呆在南京,呆在冒辟疆的身邊,他不知有什麽辦法能將董小宛弄到手。他時刻痛恨著復社的那夥人,幾次下決心準備派人將董小宛搶過來,但理智阻止了他。他知道如果那樣的話,復社裏的人是不會罷休的,那樣就會鬧得滿城風雨,搞得他不好下場。這幾日,朱統銳內心的痛苦使他看不見眼前所發生的一切,他感覺自己身上的肋骨一根一根地顯露了出來,身上的肉在一點一點地消去。朱統銳這幾日記得最清楚的董小宛的形象是中秋夜晚桃葉河亭那晚的情形。

在朱統銳很不平靜的這幾日,是他平時的一個得寵家奴朱安很得意的日子。他把平時建立的認識朱統銳的智慧充分地發揮了出來。他知道朱統銳處在這樣的情形下是不會管他們的,於是全力地幹了幾天他想做的事情。平時他就對丫環們動手動腳,那時的朱統銳還會管上一管。現在朱統銳完全被董小宛迷住了,對朱安的一切行為他仿佛沒有看見。朱安利用這一點更加放肆,一次又一次地達到他的目的,並常常利用朱統銳來威嚇那些不願屈服的丫環。這幾日的朱安仿佛過了幾天老爺的日子,他一日三頓吩咐廚房做好吃的,說朱統銳要吃,結果被他端到自己的屋中吃掉。而這幾日的朱統銳仿佛一點東西都沒有吃。這些事情,在後來朱統銳恢復神智以後,一些下人向他反映了朱安的行為,但朱統銳仿佛未聽見一樣置之不理,結果那些反映的下人被朱安處處刁難。

那日的午後,劉師峻和劉大行便辭別了董小宛和冒辟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