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誤乘賊船(第3/8頁)

前面出現一片黑壓壓的茅屋,在黑夜之中,那片茅屋透露出一種溫暖。

包伯平停下的雙腳,轉過身面對香汗涔涔的董小宛,在他那幹枯的臉上擠出一絲笑容。包伯平一只手擡起向後指著那片黑壓壓的茅屋,在淡淡的月光下那只擡起的手像冬天的枯枝一樣。

“前面就到我家了,你們緩行幾步吧。”

董小宛看見前面黑壓壓的草房,在充滿恐懼的黑夜中顯得那樣的安詳。她那本來十分驚慌的心頓時安定下來,停下本已不想動的雙腿,她用手拉理了一下衣裙,然後抹了一下額上的汗,將秀發輕輕地按了按。這時一彎斜月偏向西山,董小宛這才感覺到深秋夜晚的寒冷。

一行人來到草屋前,包伯平輕輕地叩了幾下門。

“大虎媽,快開門。”

屋裏仿佛聽見有人下床穿衣,然後隨著嚓的一聲屋裏亮起了昏暗的燈光。

“他爹,你到哪兒去了?怎麽現在才回來。”然後又是一陣嘰嘰咕咕的聲音。

門“嘎”的一聲拉開了。包伯平的老伴端著一盞桐油燈,昏暗的燈光在微弱的月亮下閃爍,她正準備詛咒包伯平幾句,忽然看見在他的身後還跟著兩個女人。董小宛這時忘掉了一夜疲勞似的,依舊露出動人的微笑,在那微弱的燈光下顯得那樣的美麗動人。

“他爹,這是誰呀?”’“你的熟人,進屋再說。”

包伯平的老伴輕輕掩上門,未睡醒地說著:“我的熟人?”

屋中央擺著一張缺了一只角的四方桌,在屋西北角的一張小條桌上放著幾本破爛的書,幾枝毛筆散亂地放在桌上,那是包伯平維持生計的本錢。

“包媽媽,是我。”董小宛說著扶住包伯平的老伴。

包伯平的老伴聽著這聲音很溫柔,在她殘存的記憶中她覺得這聲音並不遙遠,她端起桐油燈湊近董小宛,將董小宛細細地瞧了一遍。她的老眼昏花和睡意並沒有抹去她殘存的記憶,她像突然看見觀世音下凡一樣驚詫地嚷道:“哎呀,我道是誰,你……”“不要嚷了。

大虎呢?”包伯平打斷他老伴問到。

“還沒回來呢。”包伯平的老伴應道。“你陪姑娘說說話,我去找他回來。”包伯平匆匆跨出門去。

三更時,包伯平領著一位誠實淳樸的漢子走進屋來,他就是大虎,包伯平的兒子。大虎一路上聽他爹叫他送一位有恩於他家的秦淮歌女到望亭,他那質樸的心顯得激動不已,於是一進屋就望著董小宛憨笑。多年以後,大虎常常駕著那晚送董小宛的船在夜裏駛去望亭,並每次都要在董小宛差點摔倒而挽扶董小宛的地方停留一刻,以便重溫那種美景。

船到望亭的時候天已發白,大虎停靠好船對董小宛說:“去去就來。”不多時一條三貫艙客船悄然而至,大虎熱情地將董小宛和單媽接到客船上。董小宛站立於清晨的船頭,深秋的寒冷使她微微顫抖,她擡起柔順的右手向大虎揮了揮,便招呼船家開船駛向江陽。大虎在董小宛的船無蹤影時便掉轉船頭向回駛去。

那夜,董旻吹了一夜的笛子,在天明的時候笛子再也發不出一絲聲響,他縱橫的淚水灌滿了所有的笛孔。惜惜也在最後的音符中伏在桌上睡去。

董小宛和單媽乘坐的船抵達江陽時,太陽很大。這船家和大虎是熟人,一路上將董小宛二人照顧得舒舒服服。

單媽的眼皮從望亭一出來一直跳個不停,這是不好的預兆,她的心情沉甸甸的,好似身體也千斤重似的,船的行速也感覺十分的緩慢。她沒對董小宛說這些兇惡的預兆,只是感嘆命運老捉弄人。

船在江邊停靠妥當,船家問董小宛趕往南京是雇搭便船,還是雇長船包載直達。單媽想起一路不祥的預兆便道:“就請雇長船。”船家上岸到幾個碼頭轉了一圈,他沒有碰一個熟悉的船家。碼頭停靠的船很少,船家連問幾條船都有人租了,最後在靠下的一個碼頭終於租到了一條船。

船家將租的船引來。他奔到艙門對董小宛說道:“你娘兒倆運氣好,熟人的船我沒有找著。我租了一條船,船家叫陳阿大,船錢連夥食五十兩。”董小宛急忙收拾包袱準備過船去。

此時她的心早已飛到了南京,飛到了冒辟疆的身旁,董小宛賞給船家五兩銀子就上到陳阿大的船上。

董小宛是在秋日的陽光下踏上陳阿大的船上的,她不知道她已經走進了單媽那不安的預兆之中。

陳阿大看著董小宛和單媽走上船時,他努力想看清董小宛的面容,但他的願望並沒有實現。陳阿大的眼光直勾勾的盯著董小宛。董小宛的身軀在她那村姑的打扮下依然散發出誘人的美麗。陳阿大雖然沒有看清董小宛的面目,但董小宛那身軀,那優美的動作依然使陳阿大感到快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