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0章 所謂禮儀(一)(第2/3頁)

這倒也罷了,中國人什麽都缺,就是不缺做官的人,就算這時候六部九卿軍機大臣內閣大學士盡數掛冠而去,不需要一整天,底下的人就可以馬上增補上來,絲毫不會影響國家的運轉,這是其次的事情,最要緊的還是要看皇太後同不同意。

皇太後是絕不會同意的,饒是禮親王也知道這一點,若是追封醇王為皇帝,那麽說明,光緒皇帝的帝位不是來自於英宗皇帝,而是直接來於醇親王,接下去文宗皇帝一支就尷尬起來,地位尷尬,名不正言不順,太後是絕不會容許這個情況發生的。

太後的脾氣不是剛毅,但這樣的要緊事情,是任何一個就算再和氣不過的秉政太後都無法容忍的,所以孫毓文的話,再對也不過,“無論如何,只要是太後還春秋健在,這件事兒就不可能,所以外頭的那些人。”孫毓文閑閑的拿起了蓋碗,喝了一口,輕描淡寫地說道,“趁早死了心就是,就不必胡沁沁了。如果不死心,那麽就等著廷杖打死在寧壽宮前頭吧!”

寧壽宮前頭施廷杖,這意思就是皇太後必然會出手,而且這軍機處紙值房內九個人都知道,皇太後雖然平時寬仁,偶有冒犯也不計較,可若是踩了她的逆鱗,只怕是一定會讓得罪的人死的很快,再者,誰也知道,皇太後肯定能出手,雖然撤簾歸政,可這底下用的人,執行的洋務國策,整個國家的方向,都是由她一手來策劃的,外頭留洋回來的人,將恭親王比作為“洋務的總工程師”,把慈禧太後比作了“洋務的總設計師”……就說這軍機處裏頭,大部分的人都是太後選用提拔起來的,這個影響力,是要考慮進去的。

額勒和布是旗人,他更不能講這些話,宗人府正在盯著大家夥呢,“這事兒,還是要瞧皇上的意思吧?”他和稀泥說道,這也是難得,他的性子一向是火爆極了,“皇上若是有這個意思,那可怎麽著?”

“皇上是肯定不會有這個意思的,皇上是最孝順了,知道誰才是他的親爸爸。”孫毓文堅決地說道,他看著一直還沒說話的李鴻藻,“李師傅,您是萬歲爺的師傅,萬歲爺是您教導出來的,本朝的學問大家,您是排在第一位的,饒是翁師傅,也比不上您方正,您說說看,外頭這些人的議論,大禮儀這件事怎麽辦才好?”

李鴻藻十分堅定的搖了搖頭,“醇親王不可能被追封為皇帝。”

大家都紛紛看著李鴻藻,孫毓文挑了挑眉,滿意的看著李鴻藻,只見他繼續說道,“皇上即位的詔書說的很清楚,承襲文宗皇帝之嗣,兼祧英宗皇帝,將來即位之君,一統兩帝法統,民間的說法就是一肩挑兩房。”

李鴻藻慢慢的搖著頭,“這裏頭,沒有醇親王什麽事兒,再怎麽說,也輪不到醇親王追封什麽,外頭的人都是打錯了算盤,孫中堂所言甚是,大禮儀之爭,決不可以出現在本朝,皇上乃是西聖一手親自撫養長大的,如果為了這件事雙方起了爭執,傷了母子情分,那咱們可就是百死而不能贖了!”

孫毓文對著李鴻藻實在是佩服,果然李鴻藻還是最願意就本心說話,而不是為了皇帝或者是自己的利益,而做出違背本身道德追求的事情來。皇帝的師傅都如此說了,自然也沒什麽可繼續討論下去的,閻敬銘是不管這些不花錢的事情,只是低頭看著折子,其余的人都覺得張之萬的話說的在理,就是在感情上,也絕不能出現這樣會影響兩宮關系的事情來。禮親王點點頭,“李師傅說的再對不過了,兩宮母慈子孝,是最好的,兩宮有什麽不好的地方。”他想到了之前軍機大臣的人選,感同身受,“不止咱們受氣當差難辦,還會動搖國本,沒錯,這事兒,不能由著外頭的人亂搞,如果還有人這樣貿然的上折子。”他堅定了主意,很難得的下達了墳場堅決的命令,“萊山!”禮親王對著孫毓文說道,“六年一次的京察又要開始了,你管著吏部,多看著些,若是再有這樣無君無父的話兒說出來還上折子的,一概都罷黜掉!不能容許有任何人破壞現如今安定團結的大好局面!”

皇帝駕臨了太平湖畔的醇親王府,在正殿奉了茶,醇親王就已經迎了出來,他的臉色不算太難看,只是浮腫了起來,似乎也沒什麽力氣,只是由兩個太監扶著,還要掙紮著磕頭行禮請安,皇帝似乎被茶盞之中的熱氣嗆到,不由得紅了眼睛,他連忙拉住醇親王,“您這是怎麽了?”皇帝有些哽咽地說道,“年初一賜宴的時候都瞧著您好好的,怎麽才沒幾個月,您的身子就這樣的不好了呢?”

他拉住了醇親王的袖子,只覺得醇親王的身子已經瘦幹了,一點重量都沒有,手上全是骨頭,擱的嚇人,皇帝連忙命太監把醇親王扶著坐下,不用再行禮,醇親王急促的喘了幾口氣,似乎覺得對新鮮的空氣十分貪婪,臉上潮紅一片,好一陣子才緩了下來,“托皇上的洪福,奴才的身子已經壞了好多年了,能活到今個,實在是已經幸運之極,委實不敢再求什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