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6章 朝日鮮鮮(四)

“在遭遇如同麻疹那樣流行的文明開化時,支、韓兩國違背傳染的天然規律,為了躲避傳染,硬是把自己關閉在一個房間裏,閉塞空氣的流通。雖說經常用‘唇齒相依’來比喻鄰國間的相互幫助,但現在的支那、朝鮮對於我日本卻沒有絲毫的幫助。不僅如此,以西洋文明人的眼光來看,由於三國地理相接,常常把這三國同樣看待。因此對支、韓的批評,也就等價於對我日本的批評。假如支那、朝鮮政府的陳舊專制體制無法律可依,西洋人就懷疑日本也是無法律的國家;假如支那、朝鮮的知識人自我沉溺不知科學為何物,西洋人就認為日本也是陰陽五行的國家;假如支那人卑屈不知廉恥,日本人的俠義就會因此被掩蓋;假如朝鮮國對人使用酷刑,日本人就會被推測也是同樣的沒有人性。如此事例,不勝枚舉。”

“請讓臣打個比方,屋院相鄰的村莊內的一群人,在他們出現無法無天的愚行而且殘酷無情的時候,即使這個村莊裏偶爾有一家人注意品行的端正,也會被他人的醜行所淹沒。和這個例子一樣,支、韓兩國的影響已成為既成的事實,間接地對我外交產生了障礙,這樣的事情實際上並不少,可以說這是我日本國的一大不幸。”

“明白了先生對世界格局獨特的看法,朕大有所獲。但朕還是想知道先生對於中國的態度?”

福澤喻吉聽到天皇的發問,不由得笑道,“陛下是想問最近北洋海軍在長崎生事的事嗎?”

天皇點頭,“什麽也瞞不過先生的。”

福澤喻吉沒有正面回答天皇的話,反而閉上眼睛,似乎是自言自語地說:“中國已經衰落到那樣的地步,所謂把它導向文明開化,實在是一句空話,即使出現一百個李鴻章那樣的人物,也無濟於事。”

天皇贊美地說道,“振興亞洲的重任,早已不能依靠中國。朕記得先生的一句名言:‘西有英國,東有日本!’先生對前途的瞻望,真正是眼光遠大。”

福澤喻吉深深嘆了一口氣,他的情緒十分復雜,“物種的進化,優勝劣汰,乃是自然的規律。同為亞洲黃種人的中國,是我青少年時代最為仰慕的國家,陛下知道我讀過多少漢文書籍嗎?《論語》《孟子》固不待言,《詩經》《書經》《蒙求》《世說新語》《左傳》《戰國策》《老子》《莊子》《史記》前、後《漢書》《晉書》《五代史》《元明史略》都是我所認真研究過的啊!特別是《左傳》我讀了十一遍,精彩之處,現在還能背誦。可是現在,它已經變成一個令人厭惡的國家了……中國已經衰落到那樣的地步,所謂把它導向文明開化,實在是一句空話,即使出現一百個李鴻章那樣的人物,也無濟於事。”他頓了頓話語,睜開了眼睛,堅定地說道:

“作為當今之策,我國不應猶豫,與其坐等鄰國的開明,共同振興亞洲,不如脫離其行列,而與西洋文明國共進退。對待支那、朝鮮的方法,也不必因其為鄰國而特別予以同情,只要模仿西洋人對他們的態度方式對付即可。與壞朋友親近的人也難免近墨者黑,我們要從內心謝絕亞細亞東方的壞朋友。如何杜絕這樣的惡鄰,就是要看天皇陛下和日本帝國如何的操作了,這就不是臣一個鄉野村夫可以指點的話語了。”

天皇眼睛露出了精光,不由得贊嘆道,“先生的話,真像富士山的積雪,聖潔高遠,讓朕受益無窮!”

福澤喻吉起身離開了,他離去之前,想了想,還是多嘴說了一番話,“天皇陛下,臣對著大日本帝國的信心十分充足,支那已經失去了昔日的活力,亞洲的舞台上,應該要輪到日本上演最精彩的能劇了,但是我不得不說,清國最大的威脅,並不是在李鴻章,李鴻章只是一個武士而已,武士是沒有任何自己的頭腦的,或者說,李鴻章他只是一個打手,決定國運的,只能是支那的元首,現在在支那,皇帝十分年輕,目前看不出什麽,但是根據消息和新聞,支那的皇太後是十分野心勃勃並且有手段的人,我甚至沒有把她當做女人來看待,根據前幾次支那對外作戰的經驗,他們都是會主動出擊的……當然,這和日本國沒有關系,但是在東方人或者西方人的思維裏,都會一致認為,一個傑出的領袖不可能挽救一個國家徹底的沉淪,但是,絕對可以扭轉一時的勝敗,我不相信她可以挽救支那,但是如果支那和日本爆發沖突,她可以讓日本陷入死地,也可以讓日本飛躍壯大,慈禧太後,請天皇陛下注意。”

天皇把福澤喻吉送出了殿門,外面坐著等候的伊藤博文等迅速的站了起來,天皇似乎沒有看到他們,只是陪著福澤喻吉走出了大殿,福澤喻吉轉過身來,對著天皇深深鞠躬,“請天皇陛下留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