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3章 勤政親賢(二)

本格的鷹眉緊縮起來,盯著恭親王,十分的驚訝,“宗人府的差事也不要辦了,過幾日你自己上折子辭了吧。”恭親王繼續說道。

“六叔,這事兒?”本格怒氣沖沖,“那裏輪到我頭上了?”

“怎麽輪不到你頭上!”恭親王不意本格還要狡辯,“馮二是你的家生子,在天津管著你的莊子和田地,打量著大家夥都不知道呢?我實話告訴你,這幾個鐵帽子王裏頭就屬你最不安分!之前你父親去世,你在世子的位置上耽誤了兩年,這對上就如此的怨懟!”恭親王十分不悅,“素日裏我也就當看不見,既然曾國藩查出來了,我就沒有看著不辦的道理,天津的事兒,若只是傷了崇厚一個人,我是半點不心疼,他是旗人,什麽時候起復就是,可你和這些貝勒國公搞得花招,傷到了洋人,這別的底下的人,死了就死了,再怎麽也不會處置到你們,可這洋人的軍艦,一路北上,北洋水師抵擋不住,我就安排你去守大沽口的炮台如何?你若是守得住,我二話不說,天下的洋人你盡可都殺了!”

本格的臉上被說的火辣辣的,“論理,有些話我也不該講,不過既然這裏頭就咱們叔侄兩個,不防我也多說幾句,聽不聽在你。”恭親王面無表情地說道,“這鐵帽子王是祖宗千辛萬苦打下來的不假,可這後世子孫享了這麽多年福,論理也差不多了,君子之澤,五世而斬,這麽多年下來,你算算,多少輩了?享的福是大,將來受得禍也必然大,你瞧著怡親王和鄭親王就知道了,如今還在盛京呢,就怕自己行事不端,自己遭罪不說,還連累了家人,連累了這個祖宗賺下來的爵位!今個的事兒,我單獨留了你下來,也是給你留點顏面,免得幾個世襲罔替的王爵裏頭,就你一家豫親王府給大清朝抹黑!”

本格又羞又愧,只能唯唯諾諾,“六叔教訓的是,我只是看不過那些八旗的包衣奴才,在天津賺了錢就耀武揚威,不可一世,踩到了我們這些王府的頭上來,這才鼓搗著使人在搗亂呢,也不是針對洋人。”

恭親王搖搖頭,“天津的莊子和田地都充公了,你就不用想了,這也是給你的教訓,本格,本朝不同前朝,宗室親貴是最看重的,諸王當差都是尋常事兒,出將入相亦是簡簡單單,你若是用心當差,一心為上,誰都不會小瞧了你。”

本格默然走出了宗人府,親隨連忙打千上前攙扶住本格,本格一把推開,咬著牙低聲一字一頓的喝道:“曾、國、藩!”

次日豫親王本格折辭去禦前大臣,內侍衛大臣、宗正的職位,太後應允,彼時恰好恭親王等軍機大臣在禦前,太後不滿得說道:“如此處置未免太輕了。”

“到底是手下奴才幹的事兒,他擔著監管不力的職責就夠了,且。”恭親王肅然說道,“法蘭西人的艦隊還未退去,萬歲爺也要馬上親政了,一切以穩定為上,不可對宗室太過苛責,以致人心浮動。”

太後聽到親政兩個字不免眼光閃動,“總理衙門的人在談呢?”太後問道,“北洋那邊怎麽說?”

朱學勤說道:“北洋水師原本有旅順和青島兩個軍港,各停有軍艦若幹,彭玉麟已經下令,在連雲港以北,就已經部署各種暗哨,確保法蘭西艦隊一旦進入山東,咱們不論是否迎戰,都可以做好準備。”

“法國人來勢洶洶,多半只是為了錢財。”慈禧太後斷然說道,“素日裏已經給了許多,如今切不可再給銀錢!不然以為中國軟弱可欺,只是派上幾艘艦隊就想打秋風敲竹杠,未免做的是清秋大夢,把咱們想的太可欺負了!”

寶鋆勸道:“太後請放心,洋人若是要錢,反倒是好辦,若是少些,戶部倒是還有積銀,只是怕洋人獅子大開口,還要什麽賠禮道歉什麽的。”

“可笑!”慈禧太後連連冷笑,“無非是死了幾個商人而已,官面上的人一根毛都沒事兒,要賠禮道歉?真真是得寸進尺。”

眾人面面相覷,沒曾想太後居然突然強硬了起來,莫非,太後想著要讓此事辦砸?

辦砸了,是誰會受益?大家都不是傻子,這時候也只好繼續勸太後,朱學勤磕了個頭說,“太後說是自然不錯,對著外夷原本就應該不能失了國體,只是如今北洋水師訓練未成,軍艦有了不少,但水師兵丁不甚熟練,實戰機會也不甚多,法蘭西乃是西洋海軍強國,驟然遭遇,怕猝不及防,遭遇敗績,敗了倒也不打緊,只是會影響到洋務之事。”曹毓瑛死後,朱學勤也深得恭親王信賴,是典型的謀士,且他奏對的口氣不像是別人那樣,帶著一個管家對著女主人的尊敬和親昵,絮絮叨叨說著事兒,絕不會說什麽高深莫測的辭藻,所以太後也頗為嘉許,“若是臣民知道花了這麽多銀子辦了海軍,在法國人面前不堪一擊,豈不是要鬧得群情激動?這與太後和議政王定下來的洋務之事,怕也是沒有益處的,所以微臣以為,在水師還沒練成之前,不宜和法國人沖突,若是真要練兵,日後找些弱一些的國家,慢慢練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