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1章 莫斯科郊外的晚上(第2/4頁)

還有伊蓮妮,可愛的妹妹,你還好嗎……

他想起,自己是怎樣被安排越過戰線找到自己人,然後到那裏去,去接她回來。

上帝啊,人的記憶多麽短暫,魯道夫想。我們的軍隊在1942年便兵臨莫斯科城下,幫助蘇軍作戰;可現在,莫斯科已經在中國人的占領下了……

我要和勝利之師的代表坐在大廳裏談論什麽?如果被征服者力求忘記可以忘記的一切,那麽,征服者是會記住的。他們完全沒有理由忘記,當人們忘記歷史時,這是可怕的,歷史留下了多少強國背叛自己基本宗旨的事例啊!如主張共和政體的羅馬就發生了這種情況,它們的強大原來是在埋藏亙古以來的碎片上實觀的……

可笑的布爾什維克主義!和國家社會主義完全不同,但我們卻在保護它!魯道夫反問自己,如果德國允許隨意布道列寧的思想,那麽這就不是國家社會主義,而是對國家社會主義的拙劣可笑的諷刺。或者說是對國家社會主義的背叛!

當然俄國蠢貨是不會建立博物館的,他們有什麽值得自豪的?魯道夫想,不就是有這些托爾斯泰們、普希金們、格林卡們、陀思妥耶夫所基們、柴可夫斯基們……他們的莊園用作兵營十分好,墻厚、爐子暖和,而且彼得堡的宮殿原來是拉斯特雷利建造的,他算個什麽樣的俄國人,無疑是德國人,俄國人不會成為建築師的,是野蠻人……我的上帝啊,20世紀,這一切都發生在20世紀,當人們上天,入海,使原子分裂時,在一個給世界培育出令人驚異的思想家、詩人和音樂家的國度裏,這種破壞文明的行為是從哪裏來的?

放棄保衛布爾什維克主義——現在不是要保護它,而是要毀滅它,並防止因為它而使德意志帝國毀滅……魯道夫在心裏自問,你能把絞索套在斯大林的脖子上,看著他的眼睛,然後用腳踢倒踏腳凳?你知道,這一瞬間功夫他的身體就會開始彎曲擺動、軟弱無力地抽搐。這就是你對自己親自說的,是的,我會這樣做的。我這樣做問心無愧,因為我不認為斯大林是一個人,他是一個惡棍,一個地地道道的惡棍,他的存在會危及地球上的生命。我會這樣坦然地絞死一個汙辱毫無自衛能力的少女的暴徒,絞死一個窒殺嬰兒的野蠻人,絞死一個把老人折磨致死的畜生,這樣做完全符合地球上成百上千萬正義的人們遵循的道德規範,有誰該來承擔這血腥報復的可怕責任——否則,世界將會毀滅,而開始的是一個恐怖和黑暗籠罩的帝國。

你安心睡吧。他對自己說。你要好好振作精神。他使你充滿仇恨。特別是當面臨要越過布爾什維克分子守衛的國界時,這無疑是一股激勵的力量。你應是一名記住仇恨的士兵,否則不會取得勝利。

魯道夫躺到床上,象父親從小教他養成的習慣那樣,向右翻了一個身,開始從一數到一百,然而仍睡不著。當年他強迫自己聽見爸爸的聲音,當父親給他唱溫存的搖籃曲時“睡吧,我的歡樂,睡吧,房內已滅燈,小老鼠在爐後已睡去”……他笑了,他想,只有在父母的嘴裏,令人厭惡的老鼠才會變成善良、愉快的小老鼠比克。他這樣思考著,他憶起了父親的臉龐,灰白頭發,突出的前額,像緬希科夫公爵一樣的鷹鈞鼻子。他閉上眼睛,為了保住這越來越少縈繞著他的夢幻,他感到恰然自得,因為一個父母都還健在的人是比任何人都特別幸福的人,因為任何時刻他都可能依偎著他們,感到心情這樣平靜和對自己充滿信心,別的任何人都不知道這有多麽玄妙……

他帶著這種心情睡著了……

一陣怪異的聲響將魯道夫驚醒了,他睜開眼睛,發現飛機正在降落。

“您睡得好嗎?”駕駛員佩奇沖他一笑,“我們到了。”

“這是哪裏?”魯道夫望著地面上排列整齊的兩道指示燈,驚奇的問道。

“莫斯科郊外的一處機場。”佩奇隨便地答道,他象是突然想起了什麽,接著便用有些生硬但很熟練的華語唱了起來。

“深夜花園裏四處靜悄悄……樹葉也不再沙沙響……夜色多麽好……令人心神往……多麽幽靜的晚上……小河靜靜流微微泛波浪……明月照水面銀晃晃……依稀聽得到……有人輕聲唱……多麽幽靜的晚上……我的心上人坐在我身旁……默默看著我不作聲……我想對你講……但又難為情……多少話兒留在心上……長夜快過去天色蒙蒙亮……衷心祝福你好姑娘……但願從今後……你我永不忘……莫斯科郊外的晚上……”

聽著佩奇充滿感情的歌唱,魯道夫明白,目的地已經到了。

飛機又快又穩的降落了,魯道夫打開艙門,跳下飛機,幾名中國軍官迎了上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