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3章 手刃親夫?

差不多在同一時刻,馮基善所安排的人已經向上海《時報》發出“徐樹錚專車被炸”的新聞,還有陸承武的“通電”,以及張之江和鹿鐘麟編造的呼應電報。

此時一切都按照馮基善的預想進行著,對他來說,勝利只有一步之遙。

但他並不知道,就是這一步之遙,他將永遠也沒有機會邁過去。

北京,居仁堂,中華民國大總統府。

此時,總統府秘書長張國淦正用顫抖的聲音讀著馮基善發來的通電,他拿著電文的手,隨著他的聲音,也在不住的顫抖著。

“……民國以還,十有二年。幹戈擾攘,迄無已時。害國殃民,莫知所屆。推源禍始,不在法文之未備,而在道德之淪亡。大位可竊,名器可濫。賄賂公行,毫無顧忌。籍法要挾,樹黨自肥。天良喪盡,綱紀蕩然。以故革命而亂,復辟而亂,護國參戰抗日而亂,制憲亦亂。自治不修,外患叠至,其亂至大。邪說橫行,風俗敗壞,其亂至微。文明古邦,幾夷為禽獸。弱肉強食,猶其余痛。”

“……今世風比十余年前相去天淵,人人攘利爭名,驕諂百出,不知良心為何事,蓋由自幼不聞禮義之故。子弟對於父兄,又多有持打破家族主義之說者。家庭不敢以督責施於子女,而雲恃社會互相監督,人格自然能好,有是理乎?”“……今日吾國之社會中,亟亟焉為生存欲所迫,惶惶焉為競爭心所趨,幾有不可終日之勢。物欲昌熾、理性梏亡,中華民國之國家,行將變成動物之藪澤矣。”

“……物質主義深入人心以來,宇宙無神,人間無靈魂,惟物質力之萬能是認,復以殘酷無情之競爭淘汰說,鼓吹其間。一切人生之目的如何,宇宙之美觀如何,均無暇問及,惟以如何而得保其生存,如何而得免於淘汰,為處世之緊急問題。質言之,即如何而使我為優者勝者,使人為劣者敗者而已。如此世界,有優劣而無善惡,有勝敗而無是非。道德雲者,競爭之假面具也,教育雲者,競爭之練習場也;其為和平之競爭,則為拜金主義焉,其為激烈之競爭,則為殺人主義焉。”

“物質競爭之社會中,而欲構成真正之共和國家,發生真正之立憲政治,吾知其決無是理也。”

“自段氏入京以來,操縱政府,窮兵黷武,迄無已時。自是憑戰勝之余威,挾國民以自重,攬國柄於掌握,視疆吏如仆從。……而徐逆野心勃勃,方興未艾。濫興無名之師,為孤注之擲。傾全國之兵,無一餉之備。飛芻挽粟,責諸將死之災黎。陷陣沖鋒,迫我絕糧之饑卒。……本使為國除暴,不避艱危。業經電請大總統,明令懲儆,以謝國人;整頓貪腐,用蘇民困。起國內之賢豪,商軍國之大計。”

“……生機既絕,補救維艱。除舊更新,計惟改革。善等擬為《建國大綱》五條於後:(一)打破雇傭式體制,建設廉潔政府;(二)用人以賢能為準,取天下之公材治天下之公務;(三)對內實行親民政治,凡百施設,務求民隱;(四)對外講信修睦,以人道主義為根基,掃除一切攘奪欺詐行為;(五)信賞必罰,財政公開。”

“國家建軍原為禦侮。自相殘殺,中外同羞。不幸吾國自民元以還,無名之師屢起。抗爭愈烈,元氣愈傷。執政者苟稍有天良,宜如何促進和平,與民休息?乃者,歐戰釁起,延及東亞。動全國之兵,枯萬民之骨,究之因何而戰?為誰而戰?主其事者,恐亦無從作答。其年水旱各災,饑荒遍地,正救死之不暇,竟耀武於域中。吾民何辜,罹此荼毒?天災人禍,並作一時。善等每午夜仿徨,欲哭無淚。受良心之驅使,決意聯合所屬各軍,另組‘中華民國國民軍’,誓將為國為民效用,推翻腐化舊政府,建立革新之政權。如有弄兵而禍國,好戰而殃民者,本軍為縮短戰期起見,亦不恤執戈以相周旋。現在全軍已悉抵京。首善之區,各友邦使節所在,地方秩序,最為重要,自當負責維持。而一切政治善後問題,應請全國賢達,急起直追,商補救之方,開更新之局。所謂多難興邦,或即在是。臨電翹企,佇候教言。馮基善、胡景翼、孫嶽、米振標、嶽維峻、田玉潔、鄧寶珊、李紀才、李雲龍、馮震東、曹世英、張之江、李鳴鐘、宋哲元、劉郁芬、鹿鐘麟、蔣鴻遇、孫連仲同叩。”

張國淦念完這份堪稱中華民國建國以來最長的電文,掏出手帕擦了擦額頭的汗水,此時總統府會議廳內鴉雀無聲,只有人們粗重的喘息聲。

“他是想說,咱們全是老段和小徐的傀儡。”雙手扶拄軍刀一身戎裝正襟危座的海軍部長湯薌銘冷笑了一聲,“真是欲蓋彌彰!”

“表面上看這電文的說法,是沖著老段去的。實際上是為了殺徐又錚找的遮口,目標還是想要推翻政府,取而代之。”梁啟超說道,“因為他馮基善自知論威望資歷都不足以領導政府,是以搞了這麽一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