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0章 毒魔的紀念(第2/3頁)

講到這裏,陶治國似乎再也難以控制自己的情緒,他猛地伏在了講台上,雙手掩面,象個孩子一樣的失聲痛哭起來。

台下的學生們和組織課堂的人看到這一幕,都顯得有些驚愕,而那位女軍官象是知道發生了什麽事,快步來到了講台前,扶住他搖搖欲倒的身子,不住的輕聲安慰著他,將他帶下了講台。

而就在這時,下課的鈴聲響了起來,學生們紛紛起身,離開了教室。當學生們經過走廊的時候,發現陶治國和那位女軍官正坐在走廊的長椅上,陶治國將臉埋在雙手中,還在那裏哭泣著。男女學生們不時的向他們二人投來好奇的目光,但那位女軍官只是溫柔的注視著他,對學生們的目光渾然不覺。

過了好久,陶治國才停止了哭泣,他擡起頭,掏出手帕拭去了臉上的淚痕,有些不好意思地看著坐在身邊的女軍官。

“讓你見笑了,楠楠。”陶治國對那位女軍官——他的妻子陸軍上尉程楠說道。

“這有什麽了。”程楠微微一笑,握住了他的手,“我也是從歐洲回來的,那場戰爭,有太多令人難以忘卻的地方。好多姐妹在去軍人陵園祭掃的時候,都會哭得死去活來。”

“是啊!所以我講這樣的課,根本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陶治國抽了抽鼻子,用沙啞的聲音說道。

程楠溫柔地撫摸著他的手,當她柔軟的指尖輕輕撫過他手腕上的一道疤痕時,不由得微微一顫。

“這是毒氣弄的?”程楠問道,“是光氣嗎?”

“不是,是芥子氣。”陶治國答道。

“芥子氣?”程楠有些奇怪的問道,“就是被人稱為‘毒氣之王’的那種毒氣嗎?”

“對,你知道,隨著新毒劑的不斷出現並在戰場上的大量使用,各式各樣的防毒面具也逐漸產生和得以完善,防毒面具已足以防護通過呼吸道中毒的毒劑,這使得化學武器的戰場使用效果大大降低,這個時候德國人悄悄地研制了一種全新的毒劑,作用方式由呼吸道轉向了皮膚,這就是芥子氣。”陶治國點了點頭,說道。

“芥子氣學名為二氯二乙硫醚,純品為無色油狀液體,有大蒜或芥茉味,在一般溫度下不易分解、揮發,難溶於水,易溶於汽油、酒精等有機溶劑。它具有很強的滲透能力,皮膚接觸芥子氣液滴或氣霧會引起紅腫、起泡,以至潰爛。”

“這麽厲害啊。”程楠吃驚地瞪大了眼睛。

“德國使用芥子氣炮彈僅僅三個星期,其殺傷率就和往年所有毒劑炮彈所造成的殺傷率一般多。英法軍隊傷亡慘重,還是在伊普雷,我記得那是1918年6月14日,夏天的一個溫和的夜晚。大概在10點左右,突然間德軍陣地上響起的隆隆炮聲打破了寧靜的夜空,大批77毫米和105毫米的炮彈尖嘯著飛向我們部隊的陣地。英國人一聽炮響就匆忙躲進了掩體,還在那抱怨為這麽美好的夜晚遭到破壞而惋惜,嘴裏不斷地嘮叨:這些該死的德國佬,太不懂得浪漫了!”

聽到陶治國說的風趣,程楠忍不住抿嘴笑了起來。但是丈夫的講述很快便結束了她輕松愉快的笑聲。

“但是當時無論是英國人、法國人還是我們,還不知道,毒魔已悄悄向我們伸出了罪惡之手,因為這次德軍發射的可不是普通炮彈,也不是士兵們所熟悉的那些毒氣彈,它是芥子氣毒劑彈。當它炸開時的煙霧只對眼、喉有輕微的刺激作用,最初並沒有其它特別的反應。當時一些士兵甚至不願戴上那使人難受的防毒面具,擦掉那些粘糊糊的油狀液體後,大多數很快回去睡覺了。當時我們並沒在意。我們哪裏曉得,那時毒液已潛入他們的身體,幾天以後將會出現更讓人惡心和痛苦的反應。”

“第二天淩晨,很多士兵由於眼睛疼痛難忍而醒來,使勁揉著眼,好像裏面有砂礫在磨一樣,然後又不斷地嘔吐。到天黑時,眼睛更疼了,他們不得不服用嗎啡以暫時止痛。第三天,太陽升起的時候,整支部隊象得了瘟疫似的,其慘狀難以形容,叫人看了不寒而栗。很多人已不能動,一些中毒較輕的傷員也象盲人一樣,都走不了路,在撤出時只好由護理人員領上救護車。他們的臉上充血、浮腫,尤其是那些被擡上來的重傷員,很多人臉的下部、脖子上出現了小水泡。少數傷員的大腿、背部和臀部甚至陰囊處也都長出令人疼痛的小水泡。這是由於他們坐在了受到芥子氣汙染的地上,毒物滲進皮膚引起的。英軍的一位化學戰顧問想收集一些芥子氣炮彈的碎片進行分析,他試圖帶走打進他手臂的彈片,但彈片上的毒劑液滴穿透了他好幾層衣服,使他的胸部和手腕、手臂也出現了水泡。”

“野戰醫院裏擠滿了傷員。在遭到芥子氣襲擊兩天後,我軍出現了第一批死亡者。芥子氣中毒後的死亡過程是一個緩慢而痛苦的過程,它沒有特效藥可以進行治療,所以只能眼睜睜地看著任其發展。在這些重傷員中,有的直接死於毒劑燒傷,有的死於毒氣在喉嚨和肺部造成的糜爛。所有的傷員們不停地咳嗽,痛苦而虛弱,許多人由於中毒,支氣管的粘膜剝離,有的人甚至完全剝離,成了一個圓筒;有的受害者死時氣管從頭到尾完全粘住;有的屍體在解剖時,在場的人仍能感到從中散發的氣味對眼、口、喉、鼻子和臉部有明顯的刺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