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4章 關於教育

“我覺得在學校教育當中,最壞的事情莫過於學校主要用恐嚇、暴力和人為的權威等手段工作。這種做法摧毀了小學生健康的感情、真誠和自信。它產生出順從的人。難怪這樣的學校在蘇維埃俄國居統治地位。我知道,在我們這個國家的學校裏,不會產生這種最壞的邪惡;在瑞士,也許在所有獨裁統治的國家中都是如此。使學校脫離這種所有邪惡中最壞的邪惡,相對來說比較簡單。給予教師盡可能少的使用強制措施的權力,這樣小學生對教師的尊敬的惟一來源就是後者的人性和理智品質。”

“在這裏我給大家講一些我小時候的趣事,大家不要笑我啊。”

“我小時候在美國上學時,非常淘氣,結果讓父親經常被學校的先生請去。”

“有一次,我看過一本美國故事書,書裏有關於女機器人的情節,非常吸引我。書裏說,那些用鋼鐵機器和人皮做成的機器美女和真人一樣,不但特別能幹活,而且從外表上根本看不出來是機器人。但她們有一個弱點,就是接觸到水後會生銹,因為她們是鐵做的嘛。當時學堂裏有一位華裔女傭王小姐,生得特別漂亮,她看起來弱不禁風,但卻非常能幹,在學校裏總是天不亮就起來,把一切都收拾得幹幹凈凈井井有條,結果我受了故事書的影響,就懷疑她是個機器人,要不為什麽能幹那麽多的活兒?我心裏起了懷疑,於是有一天偷偷拿了一杯水去她那裏,趁她不注意把水灑到了她的頭上。”

聽到這裏,女學生們情不自禁的發出了笑聲。

“王小姐淋了一頭的水,自然嚇了一大跳,驚叫了起來,結果驚動了先生。先生得知詳情後,以為我精神不正常,把父親叫了去。父親當然不信我會瘋了,因為我早上出門還好好的,去學校了,怎麽可能一眨眼就不正常了?父親趕到學校把我叫出來問是怎麽回事?我回答說想看看她是不是機器人,父親哈哈大笑,沒有責怪我。後來,父親跟先生一起當面溝通了一下。先生多少還有些暗示:你家孩子怎麽這樣?父親也直說我在家自由慣了。但父親說有一點是可以肯定的,只要告訴我怎麽做才是對的,我是會注意的,而且我還是有分寸的。”

“我闖了禍,父親沒有責怪我,而是告訴先生:作為孩子,自己感受的方式,跟學校的教育有沖突。他還沒有調整好,需要時間慢慢來。不著急。他的兒子很正常,可以繼續上學。這件事給我幼小的心裏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後來,父親還給我講了一個故事,大意就是:一個文明人,到了一個野蠻的地方。他自認為比別人聰明。他以為自己能給野蠻人帶來文明。卻不料,野蠻人覺得文明人一點用也沒有。最後,野蠻人就把文明人吃掉了。”

“父親用這個故事告訴我:所謂正常,不正常,都是相對的。”

“所以我覺得,教育是兩個字:教和育。教,不是單純的知識傳送,而是言傳身教。你不能一邊把作業本扔到孩子的臉上,一邊希望他成為有個性和創造力的人。育不是填鴨,不是吃飽就可以成長,你需要時間和孩子一起玩耍,看看他們怎麽想的,聽聽他們怎麽說的。了解他們的世界和我們有怎樣的不同。”

“取得夥伴贊同的願望肯定是社會最重要的動力之一,就是以被承認和被尊敬為目標,牢固地存在於人的本性之中。沒有這種精神刺激,人類合作就完全不可能。在這個感情復合體中,建構性的和毀滅性的力量密切相連。取得贊同和被承認的願望是健康的動機;但要被承認比夥伴或者同學更優秀、更強大、更有才智,就很容易導致過份的自我為中心的心理調整,這可能對個人和社會都會造成傷害。所以學校和教師必須防止使用產生個人野心的簡單方法以敦促小學生們勤奮學習。”

“達爾文的生存競爭以及與此相聯系的選擇理論已被許多人作為鼓勵競爭精神的權威依據來引用。也有一些人用這種方法試圖偽科學地證明個人之間毀滅性的經濟競爭的必要性。但這是錯誤的,因為人們進行生存競爭的力量,完全在於他是一個社會性的生活著的動物。正如蟻冢中單個螞蟻之間的戰爭對於生存沒有什麽根本意義一樣,人類社會中個體成員之間的鬥爭也是如此。”

“因此人們應該防止向青年人宣傳把這種傳統意義上的成功當作生活的目標。這種意義上的成功的人,通常從他們夥伴那兒得到很多,其所得通常遠遠超過他給他們的貢獻。但是,人的價值應該體現於他能給予什麽,而不是在於他能獲得什麽。”

“在學校裏和生活中,工作最重要的動機是工作中的樂趣,工作所得到的成果的樂趣,以及對該成果的社會價值的認識。在年輕人的這些心理力量的覺醒和強化之中,我看到了學校被賦予的最重要的任務。只有這樣的心理基礎才能導致一種快樂的願望,去追求人類最高財富,即知識和藝術家般的技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