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6章 資本與權力(十七)

“都督,這個殺法……”林阿生說了一半就頓住了。在他面前的文案光索引就是厚厚一疊。

“處決的滿清皇親國戚比這個只多不少吧。”韋澤說的輕描淡寫。不久前,林阿生主持的政法委簽署了處決滿清數千上層滿人的命令,這還只是個開始而已。

“那是敵人。”林阿生試圖反駁一下。

韋澤則是絲毫不為所動,“現在我們要建立的是秩序,如果放縱了那幫壞份子,對以後的影響會非常壞。那等於是開辟了一條允許不法之徒以破壞法律為生的道路,這種道路比起滿清來或許更壞。滿清只是敵人,而內部的這種人敗壞的是國家風氣,動的是國家的根本。”

林阿生之所以反對韋澤的嚴打,是因為他對這個殺戮的人數以及殺戮的烈度感到不太能接受。嚴打實在是太嚴厲了。但是不等於他就反對韋澤的觀點,聽了對社會風氣的觀點,林阿生倒是微微點點頭。

韋澤看林阿生基本不再反對,他就把下一步的計劃講了出來,“當然了,這次嚴打是個運動式的整肅,接下來我們要做的就是利用這次大整肅的威力建立起制度來。讓很多東西變得有制度可以運行,同時也有相應的理論來指導。”

“目的是建立和強化國安局和反貪局麽?”林阿生仿佛是自言自語地說道。

韋澤倒是看著非常有信心的模樣,他認真地說道:“沒錯,包括財產申報制度在內都是如此。現在的老兄弟們也沒有什麽自己的產業,申報之後就申報了。未來的官員們想成為公務人員,就得接受這些制度,不接受的咱們不要。雖然這個過程肯定是非常艱苦的,不過制度一旦完成,很多問題就好解決了。有制度可以依賴,以後的很多矛盾自然而然的就會找制度去解決。”

“那不是問題好解決,那只是有了個解決的制度。”負責司法執行層面工作的林阿生忍不住糾正著韋澤的錯誤說法。

韋澤看林阿生已經理解到了問題的核心內容,他趁熱打鐵地說道:“老林,軍事法體系,有了軍事法庭,部隊裏面的很多問題都有了明晰的解決制度。部隊裏面很多事情都有了托底。有了公檢法體系之後,司法問題以及各種矛盾都有了解決的辦法。國安局與反貪局建立,相應的制度建立起來,那幫想貪的人肯定還是會鋌而走險,但是那幫沒膽子當貪官的同志就知道有些線碰不得。如果反貪只是一個運動式的執行,到時候官官相護,到底有多少人得填進去啊。”

林阿生不久前就在廣東主持國安,順道整肅了廣東海關,後來他又去福建坐鎮,兩省經中央調查組之手下獄的各級公務人員總數近千,想起那慘烈的整肅,林阿生只能深深的嘆口氣。過了一陣,林阿生說道:“若是真的能讓那些知道害怕的同志們懸崖勒馬,這倒也是好事。”

“我還擔心另外一件事,若是沒有劃出明確的底線來,肯定就會有人害怕多幹多錯,最後弄到官僚體系集體不作為。讓他們作為,他們就要求有胡作非為的權力。不讓他們胡作非為,他們就來個無所作為。哼!”韋澤最後的冷哼聲中有著強烈的意志,連林阿生這樣的韋澤鐵杆都覺得心裏面有種寒意。一個太過於精明和強勢的領導者,給下屬們的壓力實在是太大。即便韋澤做事絕非苛責,可這種心理上的壓力卻不是不苛責就能完全消除的。

心理上毫無壓力的人也不能說沒有,俗話說無欲則剛,不管別人怎麽猜測左宗棠的前途,左宗棠本人對於仕途倒是完全放開了。在新政府幹了好幾年之後,左宗棠發現中國正在走向一個全新的時代。滿清的失敗,楚軍的覆滅,對於左宗棠再也沒了負面影響。以新政府這種蒸蒸日上的全新氣象,滿清沒有覆滅,楚軍大獲全勝才是不可思議的結果。

對於廣東的嚴打,左宗棠是舉雙手贊成。不管是舊時代的“經”與“道”,或者是新時代的“經”與“道”,左宗棠對“離經叛道”抱持著強烈的反感。跟了光復黨學到很多新東西,只是讓左宗棠認同了全新的時代與這個全新時代的秩序,“保守主義”的思維依舊是左宗棠最基本的認知之一。

左宗棠與已經為滿清盡忠的江忠源都是在社會矛盾空前激烈的時代中崛起的“經世派”代表人物,這類人認為天下的問題必須要解決,他們重實踐、好學習。廣東省省委最終決定提拔左宗棠為民政局副局長,成為副局級幹部,主抓“菜籃子工程”之後,這位馬上就五十七周歲的老同志的幹勁讓韋昌榮都嘖嘖稱奇。

對於黑社會份子,左宗棠沒有把他們簡單的歸於“一丘之貉”,而是仔細的做了劃分。海陸豐那種直接欺行霸市的土匪與潮汕地區那種壟斷經營,在左宗棠這裏有著很明確的區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