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0章 河南之變(十)

“陛下,這樣的清洗法是不是太苛烈了?”剛卸任的教育部長祁玉昌問道。他此時已經成為國家大圖書館、國家博物館、國家文案館籌備委員會的執行主席。身為一名藏書家,祁玉昌對這個新職務萬分欣喜。新政府十幾年來興辦圖書館,算是祁玉昌非常支持的一項政策。

盡管在政見上與女婿韋澤大不相同,可祁玉昌不得不承認,韋澤即便是一直和他的那幫泥腿子兄弟們到處野,可在文治武功上都有上佳表現。能執掌國家大圖書館,建立中國歷代圖書總目錄,這項浩大的工程只怕沒辦法在祁玉昌生前完成。但是只要這項工程能夠真的延續下去,祁玉昌這個名字就能成為中國文化史上絕對不會被忽略的存在。

所以祁玉昌專門請教韋澤,到底什麽書能留名,什麽書要不留名。韋澤告訴祁玉昌,所有書都要留名,藏著掖著太小氣。甚至連一些宗教經書也得有專門的部分。而且祁玉昌馬上就要帶隊去北京,攻克北京之後有太多的書籍、資料要保護。

談著談著,就談到了一些宗教問題,而韋澤致力於消滅一部分宗教的事情就被提及。這就牽扯到一些非常麻煩的問題在裏面,韋澤某些手段看著毒辣的過份了。

對他老丈人的問題,韋澤沒有不高興。他正色說道:“新中國是一個現代民族國家,現代民族國家的底線就是所有人民都得認識到,他自己首先是中國人。他是個中國的唯物主義者,中國的佛教徒,中國的道家信徒。但是當佛教與道家起沖突的時候,他要站在哪一邊?肯定是站在他是中國這邊。我並不愛殺人,但是我有保衛中國根本利益的責任與義務。這是每一個中國人都要承擔的責任與義務。任何宗教宣傳該宗教淩駕在中國之上,我就只能把它消滅掉。這是個根本性的敵我矛盾,這是個你死我活的問題。”

祁玉昌最不習慣韋澤的地方其實就在於此,韋澤從不談他身為一位皇帝,要以皇帝為核心來做什麽,韋澤從來都是談基於某種理念而要做什麽。對於皇權來說這種態度非常危險,因為按照這種態度,皇帝本人也是可以根據某種理念而推翻的。而改朝換代從來不是基於理念,推翻皇帝基於一個最簡單的邏輯關系,造反者不推翻皇帝就活不下去。若是如同滿清現在這樣在血與火的狂潮中覆滅倒也罷了,可韋澤更是開啟了一個全新的推翻皇帝的可能性。

男人天生就是這麽無可救藥的生物,如果是韋澤的兩個老婆,聽韋澤這麽大大的發表了一番政治理念之後,她們如果心情不好,就根本不接茬。如果心情比較好,大概就會笑一笑。要是她們有點不耐煩,大概就會說“咱們吃飯吧”。

祁玉昌這種有文化,也自覺的有理念有品味的人,在面對韋澤這種還算是能討論乃至爭執的對象的時候,他是不肯單純聽完就當沒事的。他問道:“陛下,歷朝歷代對宗教也沒有如此苛刻吧。”

韋澤很不爽地答道:“宗教本身就是謊言,真正的道教不講來生,這個還好些。其他宗教都講來生,下地獄,上天堂。政治上的謊言已經太多,新中國要成為一個說實話的國家,不要再被謊言愚弄。我怎麽可能支持宗教繼續瞎BB呢?”

身為讀聖賢書的人,祁玉昌對神鬼也沒什麽興趣,中國真正崇拜的是祖上的在天之靈,而韋澤也談過這個問題,只要個人活下來了,就一定有祖宗。韋澤一定拿出了反宗教的姿態,祁玉昌也不覺得反感。但是祁玉昌依舊有自己的觀點,“教化百姓卻是難事,聖人說民可使由之,不可使知之。連有教無類的聖人尚且如此,陛下真覺得自己能夠比聖人更能幹麽?”

“我當然比他更能幹!”韋澤翻了翻眼睛。提到孔子,韋澤的態度就比較激烈一點,倒不是說孔子本人有什麽值得韋澤不爽的,而是韋澤見識過比孔子更強大的理論者。

“我舉孔融讓梨的例子。孔融本人讓梨,是出於他自己真不想吃梨。在我看來,他當時所說的是顧全別人的面子,於是給別人吃梨找幾個好聽的理由。歸根結底,是孔融自己不想吃。若是他想吃的要命,那就會是別的局面了。我承認的確有不愛吃的人存在,這應該是事實。但是這件事流傳開來,無數的謊言就被加諸其上。有些人圖名圖利,就編造出一番對他們有利的道理出來四處傳播,要麽是想吃梨,就說別人應該讓,他們就該接受別人的讓。要麽就是說他們本性多良善,讓了本來該他們吃的梨給別人。本來一件很正常很普通的事情就被這群王八蛋們給糟蹋的不正常不普通了。”

聽完了韋澤這番話,祁玉昌倒是樂了。身為一個五十歲的成年人,雖然自己說不出這樣的實話,祁玉昌完全能理解韋澤的確在說實話。他笑道:“陛下所說的沒錯,天下本無事庸人自擾之。可人心不足,若是真的都說實話,那些無能之輩以何立足?若是連自己騙自己的道理都沒有的時候,他們是生不如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