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3章 吸血(十五)

左宗棠感到很興奮,他回家之後立刻讓到了妾室給他燒菜做飯,準備先喝兩杯。

身為降將,傳統中自然是領著自己的部隊為新上司效力,最後積累功勞成為被認同的人。左宗棠本以為這條路已經沒有了可能性,現在突然峰回路轉,這條路再次向左宗棠敞開了大門。而且殺戮土人在這個時代的道德觀中絕不是臟活,左宗棠自然是欣然從命的。

回想起韋澤那種備受內心煎熬的模樣,左宗棠就覺得有些不解。清除領土上不服教化的蠻夷,這在中國歷史上是常態而不是個案。都不用說以前的各個朝代,滿清一朝鎮壓土人從不手軟。左宗棠即便是已經認為滿清有無能的原罪,可依舊對這個政策保持支持的態度。

至於韋澤麽,在此時竟然心軟了,感到不安了,這當然能作為韋澤有慈悲兼愛之心的證據。可左宗棠親眼看到韋澤制定政策時候的那種毒辣深遠,千年老鬼也不過如此而已。這次誅戮土人不也是韋澤自己首先發動的麽?看到這些卓有成效的政策將掀起的腥風血雨,韋澤感覺良心不安了……左宗棠心中生出了一絲不敬的想法,“韋澤你裝什麽裝啊!”

自古英雄無善類,左宗棠認為韋澤的起家也不是那麽一塵不染。是的,韋澤的所有選擇都可以說證明了韋澤放棄了自相殘殺。可以左宗棠的聰明當然能看出,韋澤看似走上更艱辛的道路,獲得的是更大的利益。如果韋澤以“為東王報仇”為理由殺進天京城誅滅洪秀全,接下來得到的只是太平天國全面內訌的局面。韋澤不僅得和其他派系作戰,只怕首先他就得先誅滅東王一系。出走幾年之後不再需要太平天國頂在前面,韋澤毫不留情的把太平軍攆去了西北。當時他積攢下來的“仁義”之名,又在勸說中讓光復軍省去了多少麻煩?

當然,即便是明白了這一切,左宗棠也不認為韋澤的心軟是什麽缺點。一個身為君主的人有起碼的良心絕非弱點,這對國家是好事,對臣下來說也是大好事。一個對殺戮毫無憐憫之心的君主是不值得支持的暴君,所以左宗棠心中對韋澤的評價非常正面。

“三弟看來心情不錯麽。”左宗棠的二哥左宗植此時走進了左宗棠的後廳,見到此時已經擺上了水果罐頭,魚罐頭,還有幾樣罐頭蔬菜,特別是一瓶朗姆酒也開了封,他忍不住笑道,“看來我也有口服了。”

左宗棠一直很敬佩自己的二哥,左宗植幼隨父讀書,13歲入縣學,24歲補廩生。道光五年(1825)充拔貢生,次年赴京參加朝考,列為二等,選新化縣訓導。1832年與左宗棠同應湖南鄉試,得解元。此後,多次赴京參加會試不第。後授桂東縣教諭。旋去職返鄉,寓長沙府城,課徒自給。十二年,受聘主講澧州(今澧縣)澧陽書院。

鹹豐元年(1851)受命入京,選授內閣中書。時值太平軍起,因懸念家室,於二年夏開缺回家,從此絕意仕進。除一度出任衡陽石鼓書院講席外,大多隱居山村,讀書著述,或交遊於紳士學者之間,或操持家事,課讀子侄。先後主講澧州(今澧縣)澧陽書院,衡陽石鼓書院。善詩文,兼治天文。以詩古文自豪,與邵陽魏源、益陽湯鵬、郴州陳起詩並稱“湖南四傑”。

光復軍在湖南搞起了土改,這位名士的日子就不好過起來。正好左宗棠到了韋澤這裏,就請二哥“護送家眷”到南京。左宗棠的二哥左宗植卻也不是個迂腐之人,看到世道大變,幹脆就帶領全家和左宗棠全家一起到了南京。

看二哥左宗植逐漸消去了初來時的郁悶,左宗棠連忙給二哥倒上酒,問道:“二哥在文史館的工作如何了?”

身為降將的左宗棠只當了個秘書,真正的待遇其實不錯。他住了一個大院子,不僅能安置左宗棠一家,還能輕松安置他二哥的一家,這本身就能證明韋澤對左宗棠的器重。而且左宗植也得到了文史館的差事,現在參與翻譯編輯歷史文獻的工作。養活自己倒是沒有問題。

左宗植苦笑道:“前一段我拿出了《三垣二十八宿中外官總圖序》的初稿,天文所給我了一個調令,讓我去那邊上班。加上捐出了一些古書給國家大圖書館,還得到了一筆獎金……”

不等左宗植說完,左宗棠連忙插話進去,“二哥,我們兄弟還是住一起吧。都這個年紀了,你何必再去找房子。”

左宗棠今年五十三歲,左宗植都61歲了。這個年紀的人真的半截黃土埋到胸口,左宗棠也不想讓自己的哥哥太辛苦。

被弟弟直接說破,左宗植也不想拂去了弟弟的好意。但是他還是說道:“三弟,我聽說南京也要搞什麽城市興建,準備大建房子。這些年你給家裏頭送了不少錢,你的侄子們也得有地方住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