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分離(八)

船隊南下的時候並沒有打韋澤的齊王旗號,而是打著負責壽州六安一線防禦的李開芳的旗號。船隊上所有人都被反復告知,一旦被詢問,統一說自己是李開芳的手下,其他的話一概不要多說。

王明山頭一天上船的時候還忐忑不安,隨著船隊距離安慶越來越遠,他的注意力越來越多的放在長江兩岸的風景上去了。在安慶城經常可以看到長江,但是那差不多是沒什麽變化的長江,一樣的江岸,一樣的山嶺,漲水、落水,豐水、枯水。只用想,就大概能夠知道安慶城外的長江變成了什麽模樣。

航行在長江之上,一切都變了。江岸上的景色不停的變化著,農田、樹林、房屋、山嶺,見到的每一樣都與安慶不同。甚至是船下的長江水,也有些不同。在江面收窄的時候,江水就湍急不少,在江面寬闊的時候,水流又顯得十分柔順。

到了第二天,就見到一支載滿了軍隊的船隊逆流而上,風帆高高掛起,水手們喊著號子奮力扳動船槳。那生龍活虎的樣子讓王明山覺得也有些熱血沸騰的感覺。又過了半天,在岸上就見到一支軍隊也在向西而去。

在隊長的命令下,所有人都躲在船裏面不露頭,好奇的眾人都是透烏篷船上的篷間縫隙往外看。看旗號,陸路的軍隊打著燕王秦日綱的旗號,水師則打著佐天候陳承瑢的大旗。兩支部隊看來都非常著急的向西趕,並沒有對這支順江而下的小船隊感興趣。

沒有被軍隊攔截,船隊上的所有人都松了口氣。很快,大家就對這支軍隊去做什麽產生了不小的興趣。當然,沒人猜對發生了什麽。如果他們真的知道,水陸兩支部隊正在追擊翼王石達開的話,他們肯定會大感驚訝。

北王韋昌輝與石達開的會面結果並不好,石達開根本不談支持韋昌輝的事情,韋昌輝也被石達開說出的天京城外的真相給弄的心煩意亂,當天就不歡而散。第二天一早,韋昌輝下了決心,哪怕是刀架在石達開脖子上,也得逼迫石達開同意韋昌輝出任左輔正軍師一職。等他派人去翼王府抓人的時候,發現翼王石達開早就跑得不見蹤影。

這下韋昌輝大怒,立刻下令把石達開的全家以及他嶽父全家都給抓起來。石達開的嶽父黃玉昆因為牧馬人的案子與韋昌輝、陳承瑢一起受了東王楊秀清的杖責。與秦日綱差不多算是過命的交情,秦日綱聽說黃玉昆全家被抓,立刻前來找韋昌輝說情。

一見到韋昌輝,秦日綱嚇了一跳。僅僅是一天時間,韋昌輝整個人就變了,自從殺了東王楊秀清之後的那股子亢奮不見,意氣風發的表情不見了。韋昌輝仿佛老了好幾歲,整個人都消沉下來。

“北王,怎麽回事?”秦日綱連忙問道。

“石達開要聯合眾將殺我!”韋昌輝說的有氣無力,“若非如此,為何我們現在向眾將寫的文書,他們一個都沒有回信?”

秦日綱原本沒有想那麽多,自打殺了楊秀清,完全奪取天京城的控制權之後,秦日綱的部屬也服從命令回到天京城,韋昌輝帶去江西的部隊正在向天京城趕。天京城內的部隊數量不僅沒有下降,反倒是上升了一點。天京城城墻長度就有七十裏,待在天京城中仿佛就是一個獨立的世界。此時部隊充足,秦日綱對於城外的世界倒是沒有那麽擔心。

聽韋昌輝這麽說,秦日綱也有些擔心起來,但是他性格比較單純,所以秦日綱笑道:“北王,守好天京城,外面的兄弟遲早會明白我等乃是誅逆。”

韋昌輝知道秦日綱沒什麽才情,能作為好下屬,卻沒辦法指望他獨當一面。所以也不再多說什麽,韋昌輝讓秦日綱去見天王,把事情說明白。看天王洪秀全有什麽處置。

秦日綱正想走,然後突然想起自己來的目的,他連忙說道:“北王,黃玉昆為了你家馬夫的事情辭了差事,惹得東王大怒,那是和你一起挨了杖責。你抓了石達開的家人,我不說什麽,可你把黃玉昆抓了,還要殺他,我覺得你不能這麽做!”

韋昌輝見秦日綱這麽說,苦笑一聲,“既然燕王你這麽說,那我就把他放了。不過我只能放了黃玉昆,石達開的家人可不能放!”

“黃玉昆的女兒你也得放了!”秦日綱提出了完整的要求。

“好,我就一起放了!”韋昌輝答道。

處理完了黃玉昆的事情,秦日綱連忙趕去見天王洪秀全。洪秀全一聽石達開竟然偷偷逃走,臉色登時變得極為難看。沉吟片刻,洪秀全問道:“石達開是不是要殺北王?”

“這……”秦日綱倒是沒有想到這些。他只是覺得石達開這麽跑路明顯是不想跟著韋昌輝幹,卻沒想到石達開有沒有要殺韋昌輝。天王這麽一問,還真的把秦日綱給問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