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7章 金陵圖窮(九)

“妾身恭賀齊王穩住了局面!”在新指揮部的後帳,祁紅意笑盈盈的向韋澤施禮祝賀。

此時韋澤的部隊奪取了天京城北門,張應宸部隊的軍營本就距離北門很近。參謀部立刻對這片新的地區進行了規劃,不僅設立了一條防線,還在安全的位置上設立了新的指揮部與參謀部。

韋澤是真的很擔心自己的妻子與老丈人。萬一東王或者北王抓住他們,用以威脅韋澤,韋澤還真的拿不出劉邦那股子流氓氣。項羽抓了劉邦的老爹,人家劉邦就敢喊:咱們是結義兄弟,我爹就是你爹。你把你爹煮了,記得給我分碗湯喝。

自己的妻子安然無恙的進入軍營時,韋澤本想上去來個擁抱,只是周圍人太多,所以才作罷。見祁紅意也沒有弄出什麽哭哭啼啼的事情,而是大大方方施禮。韋澤只能說道:“讓夫人擔心了!”

此時旁邊也沒有什麽別人,祁紅意忍不住問道:“不知齊王怎麽看東王和天王等人?”

“怎麽看?”韋澤忍不住撓了撓頭,心情一輕松,這腦洞也隨之大開,韋澤最後想出了句評語,“一群腦袋上高粱花子都沒弄幹凈的農民,你說我能怎麽看他們?”

此時城東的東王營地,被韋澤稱為“腦袋上高粱花子都沒弄幹凈的農民”們正在開會。發言的乃是總理東王府事的佐天候陳承瑢,不久之前,天王府裏被韋澤稱為那群“腦袋上高粱花子都沒弄幹凈的農民”們結束了會議,陳承瑢立刻就離開天王府,到東王營地來趕場。

陳承瑢並不知道韋澤那惡毒的評價,假如他知道的話,至少會反駁說,天王府會議的參加者,大部分都不是農民。洪秀全秀才出身,北王韋昌輝家在當地是大財主,秦日綱雖然窮,卻也不是農民,而是出身工人出身。

即便是東王這邊,六部尚書裏頭農民也不多,反倒是東王現存的親戚中多是農民出身。

不過如果不是咬文嚼字的解釋,而是從韋澤真正所指的要點,也就是說這些人都不是什麽當權派出身來看的話,東王府這邊的人明顯都是沒什麽經驗之人。陳承瑢算是資格相當老的一個,到了1855年,他走上“從政”之路也沒有五年。東王的親戚也好,六部尚書也罷,所有這幫人獲得現在的地位,也不過兩三年而已。

在此時,這些缺乏政治經驗之輩的弱點完全暴露出來了。沒了楊秀清這個主心骨,這幫上層首先做的就是內部的分裂。內部分裂的矛盾當然是在楊秀清時代就埋下了。楊秀清沒死之前,楊家人在制度上應該是聽從東王府諸尚書的指揮。在實際執行中,這幫人依靠了楊秀清的權威,完全不把東王府諸尚書放在眼中。即便楊秀清已死,楊家人仍然堅持著自己要淩駕六部尚書之上的意思。

但是六部尚書現在人多較多。封萬歲的大典不僅對於楊秀清非常重要,對於楊氏家族同樣是極為重要的事情。楊家終於要出一個萬歲,要出一個皇帝了。作為楊家人,自然有義務在大典中充當重要角色,更有義務去守衛楊家的皇帝。這段時間裏面,楊秀清的親戚都大多搬進了楊秀清的東王府居住,在韋昌輝的突襲中被一鍋端掉。

不過僅剩的那幾個楊家親戚卻是各個手握重兵。即便是六部尚書人數多,兩派的力量對比又讓人數的差距造成的不均勢重新擺向了平衡。

在這個時候,雙方都能接受的暫時出來說話的人選就是總理東王府事的佐天候陳承瑢了。陳承瑢說的慷慨激昂,“我等當下局面其實甚好!”

這話說完,下面的人都用異樣的目光看著陳承瑢。東王被殺之後,局面哪裏有什麽好可言呢?

陳承瑢跟沒看到眾人責備的目光般繼續說下去,“東王雖然不在了,但是我等依舊掌握著天京城的權柄。我去見了天王,天王說道,此間發生的事情他一概不知,尚需查問。不過天王說了,若是北王真的殺了東王,天王就會降旨命人討伐北王!”

這話說完,六部尚書們眼中有了光彩。陳承瑢的話說的非常有技巧,什麽叫做“降旨命人討伐”?誰受命,誰就是東王的繼承者。至少會成為東王府名義上的領頭人。現在東王雖死,東王府還是太平天國的行政中心,天王洪秀全依舊是一個東王府的傀儡。誰執掌了東王府,誰就有可能成為下一個楊秀清。

而楊秀清的親戚倒是沒弄明白這是什麽意思,陳得桂嚷嚷道:“殺北王還用查看?我等現在點起兵馬,將北王殺死!若是沒人肯去,我去就是!”

這發言可是讓陳承瑢心裏頭大驚,他急急忙忙趕回來的目的只有一個,那就是無論如何都不能讓韋澤奪取了東王府的領導權。想起韋澤,陳承瑢就有種強烈的作繭自縛的懊悔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