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破軍之將(八)

5月13日是陰歷初八,太陽還沒落,半輪上弦月就掛在天空中了。逃竄中的清軍遊擊克隆多只求天色趕緊黑下來,只要天色一黑,他徹底擺脫追兵的可能性就會大起來。可是這天色越來越暗,太陽越來越偏西,可怎麽都不下山。倒是天空中的那半輪月亮越來越顯得明亮起來。

“和春提督,這計策果然能行麽?”幾個時辰前,科隆多有些戰戰兢兢的詢問著和春。和春要求科隆多充當誘餌,引誘束發粵匪的前鋒。不管兵力是束發粵匪的兩倍之多,和春卻沒有小看對手的意思。不僅如此,和春倒想充分利用束發粵匪人數少的劣勢,把束發粵匪的先鋒引誘出來,予以殲滅。和春擔心有人泄密,這計策只是與他頗為信賴的科隆多商量。

如果是在雍正朝之前,科隆多不能稱呼和春為“提督”,而是應該稱呼和春為“主子”。按照旗籍,和春的祖上是科隆多祖上的主子。不過自打雍正朝之後,官員們之間已經不用講這個“禮數”。科隆多是京城裏頭出來的,對此自然是非常了解。在滿清官場上,這種上下尊卑的問題,比什麽都重要。

“要敗就得敗退的像個樣子。”和春提出了自己的設想,“你與束發粵匪擺開陣列之後,立刻撤軍。那些束發粵匪定然會派騎兵追趕,我派出部隊跟在你部之後,等束發粵匪的騎兵追趕過來,我們就伏擊他們。”

“要敗就得敗退的像個樣子,這是何意?”科隆多對這個關鍵點非常在意。

“你只能告訴幾個親信後面有埋伏,對那些士卒們什麽都不要說。那些束發粵匪行事狡詐,引誘他們追擊的話,定然會有我軍士卒被俘。那時候只要粵匪一審問,他們定然是什麽都招了。”和春答道。

“原來如此!”科隆多對和春的看法深以為然。至少在科隆多看來,如果對面的敵人不戰而潰,只要放出部隊出去就能輕松的銜尾追殺。追擊部隊裏頭有騎兵的話,勝利就更是輕松了。當然,如果不告訴清軍官兵,在後面有埋伏,這些逃竄的清軍總是會有些損失。不過與聲名赫赫的束發粵匪交戰,想沒有點損失就殲滅束發粵匪的騎兵,那也不現實的。

得到了和春的指示,科隆多在雙方距離還有一裏地的時候,就調整好了自己部隊的隊列,雙方距離在三百多米的時候,科隆多一聲令下,各隊知道安排的清軍軍官帶著部隊就開始跑路。

盡管軍官知道事情來龍去脈,但是士卒卻不清楚。這一開始跑路,最初的時候還好些,跑出去一兩裏地之後,這幫清軍的隊伍就散開來。

“這也弄得太不像樣了吧?”指揮十四軍四個旅部隊的乃是副軍帥蔡玉斌,清軍就這麽一崩潰,氣的蔡玉濱開始指責起清軍對待戰爭的態度不夠端正。

即便清軍隊列不整,數量不多,體力不支,蔡玉斌也沒有太過於小看清軍的指揮官。原先蔡玉斌以為對面清軍跑來之後會真的打一仗。他指揮著四個旅的太平軍能夠整隊向前,從80步到30步,充分利用自己部隊的兵力、火炮、火槍的優勢,先擊潰敵軍,然後用騎兵將逃竄的清軍殲滅。

看到清軍這極為不正常的“崩潰”,蔡玉斌先指責了一句,立刻下達了命令,“各部隊先不要追!”

如果是別的部隊,這種說法只怕就會遭到反抗。可第十四軍的傳統就是比較保守,自打在長沙城下遭到清軍騎兵沖擊,吃了個不小的虧之後,十四軍上下都很認同孫武的一段話,“昔之善戰者,先為不可勝,以待敵之可勝。不可勝在己,可勝在敵。故善戰者,能為不可勝,不能使敵之必可勝。”

眼瞅敵軍敗退的如此突然,跟來觀戰的作戰副參謀長居俊峰說道:“追上去應該能遇到清軍的援軍吧?”

“關鍵是能不能打得過敵人的援軍。”蔡玉斌苦惱的是此事。

“若是光在這裏等,根本沒有和清軍援軍動手的可能?”居俊峰當然還是希望能夠和清軍作戰。

兩位比較有發言權的指揮官大眼瞪小眼的看了片刻,又把視線投向北竄的清軍。追還是不追必須當機立斷。清軍選擇逃竄的時候距離太平軍步兵前鋒有兩三百米,即便是太平軍步兵的訓練水平,只怕也得追出去五六裏地才能追上。若是此時再停頓下來,雙方的距離拉開超過一裏地,那只怕得追出去七八裏地才能追上。戰場距離和春的大營最多不超過十五裏地,追擊的危險性隨著與清軍的距離變大而增加。

“打打看?”居俊峰煽動著。

“你在後面負責騎兵與炮兵,我帶步兵最多追出去四裏地。”蔡玉斌邊說邊翻身上了旁邊的馬匹。

“那就一定要小心!”煽動者居俊峰立馬就換上了持重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