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完糧納稅(四)

1853年8月,北到壽州,南至安慶,西抵大別山,東至滁州。在幾乎整個皖中地區,韋澤的部下都開始實施最後的行動。

沈心作為臨時工,在7月底就得到消息,8月與9月的工錢翻番,從四兩變成了八兩。然而興奮的感覺並沒有過去太久,如同山一樣的工作撲面而至。

從南到北,各村的稅收都得派人下去。一來是擔心有地主們敢於反抗,有部隊下去可以立刻實施鎮壓。二來擔心不派人下去的話,地主們還會玩老花樣,把稅負轉嫁給佃農。在新投奔韋澤的部隊裏面,出身貧困的農民占據了絕大部分,這麽一支窮人的隊伍,怎麽可能站到地主老財的立場上去。第三則是部隊希望這次稅收能夠作為一個標準。以後的稅收額度大概就是這麽一個水平。

沈心與隊伍到第一個村子的時候,卻見窮苦百姓遠遠的就迎接回來。作為懂文化的臨時工公務員,沈心負責張貼告示,並且向百姓宣讀內容。具體行政工作幹起來讓沈心極為不爽。這些內容一點沒變,還是不到一個月前就反復說過的。但是百姓們卻跟沒聽說過一樣。

“老爺!你們上次說的還算不算?”這算是比較好的百姓們的說法。

“老爺!我們家的XXX就是咱們部隊裏頭的啊!”拉關系的人從來不缺乏。

“老爺!我怎麽記得上次不是這麽說啊!”有些人就試圖胡攪蠻纏。

“你們唬誰呢?你們敢XXX麽?”還有些別有用心的家夥就開始挑撥。

“老爺!這裏頭XXX對你們說了瞎話,他還做了XXX的事情!”還有些人開始告密。

每天對百姓的工作結束之後,就是工作總結會議。各種反應都被匯總起來,而人心的險惡也在這些匯總與討論中被一一探討。

韋澤對部隊的行動的核心要點之一就是,“以我為主!”民眾的說法,看法,甚至是煽動,都與韋澤的命令不同。

“凡是紀律沒有要求的事情,我們都不能幹!”隊長畢慶山也煩得要命,他態度惡劣的對著與會的工作人員叫嚷起來。

“我們怎麽給他們說!我已經答應過一些事情了。”有工作組的人嚷道。

沈心臉上盡量想保持穩定,可心裏面卻是十分不以為然的,上頭還沒發話,下面的人就敢答應,這膽子未免太大了。

隊長畢慶山板著臉,“怎麽說,我給你們兩個說法。第一個就是說自己根本不知道一些規定,所以給老鄉們說了大話!要是覺得臉面上掛不住,那就可以選第二個說法,就說你們很想給老鄉辦事,但是你們的隊長是個大壞蛋,他不答應!”

雖然畢慶山板著臉,看著一副讓人覺得挺害怕的模樣,但是這話讓沈心沒憋住笑出聲來。這畢慶山的心胸也未免太大,竟然能坦然的讓屬下往自己頭上潑臟水。

畢慶山瞪了沈心一眼,然後轉頭向其他隊員,“你們給我記清楚,我們現在已經有明確的規章制度,黑紙白字……哦白紙黑字!你們要是不知道該說什麽,就好好的給我讀這些規定,這些政策!你們說過去的話,怎麽圓,怎麽推,我都不在乎。但是有一件事,凡是這政策上沒有的東西,你們誰敢答應了別人,你們就自己想辦法給我解決吧!”

因為作為臨時工,沈心還不算是核心成員。而這種心態也讓沈心抱著“當一天和尚撞一天鐘”的心態來處理工作,在這種心態的保護下,沈心在完成工作的過程中倒是頗有些樂趣。那些曾經在鄉村中頤指氣使的家夥們,現在被迫低下了頭。被迫按照畝數交糧的時候,他們一面想賠笑,可因為肉痛,笑容與痛苦的表情融合在一起。當他們在核對的賬簿上簽字時,幾乎所有的地主士紳都放聲大哭。

這哭聲中有痛苦,有不舍,有委屈,還有種像是屈辱的感受。沈心私下覺得,這種屈辱大概是因為他們從來沒有向官府之外的人交過糧食,現在太平軍的政權,無疑沒有被地主士紳當成過官府。

征收糧食固然是主要工作,然而對內也不是沒有任何問題。沈心所在的部隊期間發生了兩次處理內部人員的事件。部隊裏頭有小頭目試圖給屬下額外的待遇,遭到了隊長拒絕之後,就自作聰明的進行了一定的小動作。結果被查了出來。

沈心即便是作為臨時工,也被勒令參加了審理。畢慶山盯著那兩個看著有些不服氣的小頭目,轉頭對參加審理的隊員們提了一個問題,“軍法可不可以違抗?”

“當然不能違抗!”隊員們都答道。沈心即便不敢回答,卻也知道正確答案。

隊長繼續問道:“那我有沒有傳達過總參謀部的命令,這次的完糧納稅,咱們行的是軍法。我有沒有讓大家都看過總參謀部的命令!”

“看過!”隊員們喊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