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審訊

“……秋湫任艇長六個月來,執行江面任務七十二次,其間我浦口碼頭和艦艇屢遭其偵查和襲擾。今年十月四日午夜,以魚雷擊沉我‘巴魯圖號’驅逐艦,致使我官兵陣亡十余。偽明海軍部對其進行嘉獎,並授其‘梅花勛章’一枚……”

“哦呵呵,原來是南京秋公的女公子,失敬失敬,”老少校放下把玩半天的勛章,笑吟吟地換上一副地道的南京口音,“既然秋小姐是南京人氏,那我們還是用你家鄉話聊吧,方便一些。”

“啊,原來你不是……原來你是……”秋湫驚詫地望著變口音就像變戲法一樣地老少校。

老少校滿意地看著這一手的效果,笑吟吟地道:

“呵呵,這樣不公平,是不是?好,我們認識認識吧。”

“我,”老少校笑嘻嘻地指著自己的鼻子,“叫尼瑪善,是大清皇室奏事署,哦,也就是你說的‘粘杆處’,在浦口的分署長官。”

“他,”他又指了指鷹鉤鼻子軍官,“叫托津,是老朽的副官。”

托津笑嘻嘻地沖秋湫拱拱手。

秋湫像觸電一樣,垂下眼睛。“粘杆處”全部都由旗人掌控,這一點她早該想到的。

尼瑪善微微頷首,風雅地笑道:

“呵呵,‘秋湫’者,秋水也,好名字。‘蚱蜢’者,‘只恐雙溪蚱蜢舟,載不動,許多愁。’嗯,也有出處。難得,人與艇的名字都很雅致。……唉,可惜啊,現在艇,已經變成一堆廢鐵,面目全非了。人嘛,還是要好自為之,不要也……啊?哈哈哈……怎麽樣,托津,那我們就開始吧?”

托津連忙一拱手,坐在寫字台後面,攤開紙筆,準備記錄。

一小時後。

……

“尼大人!尼大人!您沒事吧?您別生氣,您千萬別生氣,我馬上收拾她……”

托津大聲呼喊著癱在沙發上的尼瑪善,用力掰開他的嘴,從小藥瓶裏倒出一粒藥丸,填在老頭舌下。

“嗯……”

老頭虛弱地哼了一聲,微微張開眼皮,剛看到對面的秋湫,立刻又怒火攻心,擡手微顫顫地指著她:

“你……你讓她……再說一遍……”

“嗻,”托津轉過臉,對秋湫吼道,“尼大人問你最後一遍,潛望鏡上帶的人是誰?什麽任務?上岸和誰接頭?說!再不老實弄死你!!”

“我說的是真的……”秋湫委屈地縮在沙發裏,身子左挪右挪,“……那個人,真的是從天上掉下來的……”

尼瑪善嘴唇抖動著,聲音打著顫說:

“好……你還……”

然後身子往沙發裏一歪,作勢又要氣暈過去。

“尼大人!尼大人,您別這麽生氣,她這是故意氣您,您犯不上……”托津連忙又揉胸又喂水,“咱給她上刑,咱馬上給她上大刑……”

“不……不行……”尼瑪善喘著氣,抓住他的手,“托津,不能……不能用刑……你知道麽……就在剛才,我們……剛把事情上報給北京,‘十四格格’就親自打來電話,吩咐說……”

“什麽,大人,”托津驚羨地道,“‘十四格格’親自打電話給您?”

“對,”尼瑪善老眼中閃爍著激動的光芒,“她老人家親口……吩咐我說……這是……這是我們大清……首次生俘南明潛艇人員……政治意義大於……軍事意義,要……用她們來……做宣傳,所以,不能……用刑……”

十四格格?

秋湫在寧波海軍大學校的時候,就聽到過很多關於清朝“十四格格”的傳說。

據流行的最廣的一個版本,她是清廷某位鐵帽子王的女兒,從小被日本特務機關訓練大的,最近兩年才回國。和其它清廷皇族不一樣,她的照片從不上報紙,行蹤也相當神秘,甚至沒多少人知道她叫什麽名字,多大年齡,“和碩”還是“多羅”,在宗室中什麽輩份,只是人雲亦雲地叫她“十四格格”,只知道她是“粘杆處”的現任大當家。

甚至有人傳說這個“十四格格”根本不是人,只是一個代號。

既然那個“十四格格”從北京親自打電話來過問,說明自己的“案情”到了一定高度。她們這十二個女孩子起碼不會被當作普通女俘虜處理,在被押往北京前,大概不會受什麽傷害了。在這一小時中,這兩人除了威逼利誘、拍桌子打板凳、恐嚇、放狠話之外,並沒有動她一根毫毛,就是最好的證明。這樣想著,秋湫心裏踏實了許多。

“但是……”尼瑪善緩過氣來,盯著她,陰惻惻地笑道,“‘十四格格’話裏話外的意思,我們……可以給她們用……用一些看不出痕跡……又讓她們說……說不出口的……特殊刑法,嘿嘿……托津,明白了嗎?”

托津大概早就等著這句話了,猥褻地著打量秋湫,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