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黑人、苦力、英國人(第4/17頁)

實際情況是,執法界的用意是良好的,他們試圖把公眾從可怕的麻醉劑上癮的災難中挽救出來,因此總是一成不變地輕率地對待事實真相。這也許是可以理解的:就好像聖經許諾說存在永遠的詛咒和地獄之火,那麽為了讓普遍沒受過多少教育而又很矛盾的公眾能充分理解某個信息,有時制造點實實在在的恐怖的景象還是十分必要的。然而,像這樣把惡意醜化麻醉劑造成的問題是,人們很快就開始認識到警方沒有告訴他們全部的真相,這種情況一旦發生,再告訴他們其他的事情他們也不會理睬,因為這些可能也不是真實情況。在治安維持會成員的帶領下(這些人要麽不知道自己在說些什麽,要麽故意篡改事實來達到自己的目的),可卡因強烈的不良反應還會在美國一直繼續到三十年代。前西班牙.美國戰役中的戰爭英雄理查蒙德.皮爾森.哈勃森就是這樣一個人。來看看他於1927年二月在他自己宣布的“麻醉劑教育周”期間在電台上讀的廣播稿:

我們現在知道,大多數光天化日下的搶掠,膽大包天的攔路搶劫,慘無人道的謀殺和類似的暴力犯罪行為都主要是由使用麻醉劑的人犯下的,這些人構成了我們令人擔憂的高犯罪率的主要原因。麻醉劑上癮比麻風病更具有傳染性,也更難以治愈——這個問題決定了人類文明是否能永存,決定了世界的命運,決定了人類的未來——

引自《美國疾病》,大衛.穆斯托,1973

由於對濫用麻醉劑的危險——包括從“更多暴力行為”的危險到可卡因上癮危險——的誇大,唯一合理的設想就是,警方在不得不處理這些罪犯的情況下,要求得到更多的保護。因此,直到今天,有關麻醉劑的立法還是傾向於圍繞著兩個關鍵的方面來進行:禁止使用非法物質,購買更多更大的槍支。這恰恰正是這個世紀之交的時候對待可卡因的辦法。

但是事情並沒有就此結束。反對服用可卡因的院外活動集團不但打種族牌,還非常聰明地煽動另一必定會引起反應的領域:性。幾乎任何人都不會懷疑,異常性行為是服用可卡因的結果——不管怎麽說,那些廣告商不就是大肆宣傳這東西是春藥的嗎?哈彌爾頓.萊特博士在《紐約時代周刊》上發表了一篇有關犯罪和可卡因的文章,文章警告讀者說目前的可卡因消費量是合法的醫藥用途用量的十倍——我們都清楚這意味著什麽——

毫無疑問,這種藥——也許比其他任何麻醉劑都更加頻繁地——被那些販賣白人奴隸的人用來令年輕姑娘墮落,而且一旦養成了服用這種麻醉劑的習慣,這些女孩在只需要很短的時間就會淪落到妓女的行列裏去。

《紐約時代周刊》,1911年三月12日

從性和可卡因只需要輕輕一躍就達到最具爆炸性的組合:性,可卡因和黑人。萊特(他因為“發現”腳氣是一種細菌感染而出名;後來證明得腳氣不過一種維生素缺乏症)於1910年在國會委員會面前作證說“可卡因直接刺激南部和美國其他地區黑人犯強奸罪”。

這個恐怖故事還得出了符合邏輯的結論:

大多數南方白人女子遭受的襲擊都是黑人狂熱迷戀可卡因造成的直接後果。

——文學摘要,1914年,引自《可卡因》,阿西雷,1975

黑人男子與白種女人發生關系?這足以使每一個敬畏上帝的美國人沖出去把自己的手槍換成大口徑的。所有這些垃圾都是從哪兒來的?真的發生過嗜可卡因如命的黑人對白種女人進行性攻擊的事件嗎?

耶魯大學的大衛.穆斯托博士也許是世界上最早的研究麻醉劑立法史的權威,他的回答是,沒有這樣的事。事實上,華生上校聲稱的南部的精神病院和監獄都“住滿”了癮君子說法與實際情況相去甚遠,穆斯托博士引用的是喬治亞州的刑事機構所做的調查資料,該資料揭示的真實情況是,在2,100個被關押的黑人中,總共有——注意看——兩個人是可卡因癮君子。與威廉姆和萊特的報告相反的是,實際上並沒有什麽可卡因犯罪高潮。其實可卡因和麻醉劑上癮只不過是一種可以很方便地解釋南方的高犯罪率的方法而已,為南方的執法部門的失敗找到了一個很好的借口。

穆斯托還指出,可卡因歷史上的這一特殊時期碰巧同南方的國內動蕩不安的時期——還伴隨著大量的種族主義犯罪和私刑——相吻合。可卡因是個很方便的替罪羊。此外,正如2000年夏天我們在哈佛廣場附近的一家旅館見面時他向我指出的那樣,所有這些反對服用可卡因的爭論背後還有一個更加隱秘的原因。

在上個世紀之交的時候,美國政府沒有權力針對憲法裏沒有專門列出的任何事情通過相關的聯邦立法。這嚴重地阻礙了它的權力。“因而聯邦政府權力一直很小,它發現自己沒有能力幹預南方的作法,例如,取消黑人的選舉權的作法”,穆斯托說。“在南方,人們強烈反對制定聯邦法律來控制地方醫療服務行業。因為一旦制定此類法令並為憲法所許可,那就為選舉人權力立法開辟了道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