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1章 他就是傳奇(第2/2頁)

所以就算他當著齊侯的面說起鞭屍之事,伍子胥非但不怒,反而傲然仰起頭來,他蒼蒼白發下的頭腦清晰,意志堅定,卻蘊藏著身為臣士的憤怒,君王也不能羞辱的高傲,那內斂的得意和自負,是真名士自風流!

正好齊侯對楚國也沒什麽好感,楚平王他沒接觸過,可楚靈王的嘴臉,他當年派晏嬰出使楚國時可看飽看夠了!

“就像一只猴子戴著人的冠冕,在君榻上裝腔作勢。”好在晏子不辱使命,回來後以他一貫尖酸刻薄的口氣描述了楚靈王的作態,惹得齊侯哈哈大笑,想來他弟弟楚平王能幹出搶兒子新娘的事情,也好不到哪去。

雖然同為君王,他也感到了一絲兔死狐悲,卻依舊保持著對伍子胥的敬重,稱贊了一番他“棄小義,雪大恥,是大丈夫所為”後,便問起了伍子胥來齊國的目的。

伍子胥面色一暗,垂首舉袂道:“吳國剛剛遭遇不幸,先君崩逝,因齊吳兩國是姻親的緣故,新君遣外臣來向齊侯告喪……”

……

“告喪?”

齊侯和鮑牧對視一眼,都覺得此事有些蹊蹺。雖然這時代列國死了國君後去外國告喪稀疏平常,但吳國作為蠻夷化的軍事強國,過去很少守這禮制,甚至更喜歡乘喪而伐,這次是太陽打西邊出來了?

另一方面,十多年前,齊侯雖然讓鮑牧送公女去吳國嫁給吳王闔廬的太子,可那姜姓新婦受不了南方的卑熱氣候和稻飯魚羹,思鄉而死,順便把重情義的吳國太子一並帶走了。加上吳國北進,和齊國在魯、郯、莒、邾一帶有了勢力範圍的爭議,從此齊吳兩國聯姻結束,恩斷義絕。除了鮑牧和伍子胥的私人關系一直在維系外,並沒有太多來往。

可如今卻突然讓伍子胥來告喪,其中意義就內涵多了,其中緣由,齊侯大致能猜到。

杵臼立刻收斂笑容,表示哀悼,他做了幾十年國君演技也不錯,說到情深處不由老淚縱橫。嘆吳王闔閭不該這麽早就去世,還說等這邊戰事結束,一定派人去幫助吳國攻於越,為親家報仇!

“齊侯的美意,外臣歸國後一定一一向寡君轉達……”

說到這裏,伍子胥略一停頓:“這齊國與趙氏的戰事,鮑子曾與我粗略說起過,外臣還聽說,齊侯正在為齊軍戰略猶豫?”

齊侯杵臼狠狠地瞪了鮑牧一眼,意思是這軍國重事,怎能隨便對一個外人講,泄密了怎麽辦!

鮑牧卻沒領會他的意思,竟楞乎乎地說道:“君上,仆臣與子胥有二十年的交情,知道他的為人和本事,子胥雖為吳國行人,可在軍略上也頗有能耐,滅徐,破郢,用兵不亞於孫武。既然君上不能決斷,不如咨詢下他。”

齊侯心裏氣得不行,這個鮑牧什麽都好,可腦子裏實在缺一根筋,他喜歡結交朋友,卻把朝堂邦國間的事情也當成私人情誼來處理,身為卿士,怎能如此不穩重!不如他父親鮑國遠矣,也不如能討齊侯歡心的陳乞、陳恒遠矣。

話說到這份上,齊侯只能擠出笑容,順水推舟地咨詢伍子胥戰事。

“齊君在猶豫是留兵繼續攻魯,還是調頭救衛?”

伍子胥捋著胡須,輕松地說道:“若我是齊君,自然是選擇前者,既然魯國西大門已經被破開,那不如繼續深入,不可前功盡棄。”

“可衛國……”

“衛國那邊是一處陷阱,趙氏布下,等著齊君大軍去跳的陷阱。”伍子胥斬釘截鐵,仿佛他已經去桑間濮上走了一圈回來一樣。

“何出此言?”齊侯嚇了一大跳。

伍子胥道:“我聽說,年初時趙無恤使了手段支開鄭國,敢問齊君這是為什麽?”

“為了讓鄭國掉過頭去蠻氏,趙氏好乘機攻擊衛國?”

“對了一半,可另一面,趙氏此舉也讓鄭宋邊境的壓力減輕了,宋國本來缺糧,可這個春天卻騰出手來做好了春耕。如今農忙已過,可宋軍卻並未大量進入魯國協防,也沒出現在衛國,敢問齊君,他們去了哪裏?”

“莫非是……”伍子胥隔著老遠能看出端倪的東西,齊侯和鮑牧才看到一點皮毛。

伍子胥自負地篤定道:“若不出我所料,趙軍公然攻擊帝丘,而宋軍正埋伏在某個離帝丘不遠的地方,只等齊侯大軍去衛國解圍時,與魯人從後包抄,到時候反倒是齊君腹背受敵,要被迫在桑間濮上打一場決戰了!”

他冷冷地反問道:“齊君你,有信心在野戰裏嬴下趙無恤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