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0章 為淵驅魚(上)(第2/3頁)

“至於在太行兩側,則是長子和溫了。主君從晉陽帶了五千人來,又從溫征發了一師之眾,加上從長子出發,威脅孟門的郵無正師,共計萬人,光這沁水邊就有七千余人……但對岸的範氏之兵也有這個數,甚至還更多點。”

先前已經說過了,河內是夏商周三代王者更居之地,被一代代先民開發近千年。所以民口稠密,地方富庶,舟車都會,號稱“陸海”,是晉國最精華的地區之一。

範氏占了河內的三分之二,又有殷衛舊地朝歌,這片區域合六縣十邑,有人口四十萬,可出兵賦近兩萬,是範氏的核心。得知晉侯宣布邯鄲為趙氏叛臣,趙氏可自討之,範氏卻做出了一副阻攔的模樣,發兵一萬在沁水北岸和孟門關堵截。

趙鞅頗有些惱怒地說道:“我已將範氏抗命阻攔之事回報國君,但指望虒祁宮和知伯勒令範氏讓道是靠不住的,時間拖得越久,對趙氏就越不利。對岸是範吉射親來,他在這裏多攔我一天,邯鄲氏就能更容易集結軍隊,更別說還有中行氏的強兵,我雖然看不起中行寅,但卻不得不承認,他的東陽勁旅才是趙氏最可怕的敵人……”

雖然這幾年趙氏改革了軍事,趙鞅也因為大敗齊人,得到了極高榮譽,可晉人素來輕齊,那支中行氏的徒卒方陣,絕不容小覷……中行氏的核心區域在柏人,在邯鄲之北,集結兵力再到這裏的時間會稍晚,但至遲不會超過四月底……

時間緊迫啊!

謀臣楊因皺眉許久,說道:“看來不打是不行了,但匆匆渡河則容易被範氏半渡而擊,要是子良司馬能取下孟門關,從背後攻擊範氏之師就好了……”

陽虎搖頭道:“這可不容易,當年齊莊公乘著欒氏之亂破朝歌,登太行,卻在孟門關栽了跟頭,只能鎩羽而歸。孟門一帶孔道如絲,蜿蜒盤繞,周圍峰巒疊嶂,溝壑縱橫,古隘叢峙,素稱天險。人馬除非長出翅膀來,否則難以逾越,更別說那裏還有半師範氏守軍……如今既韓氏不願輕涉戰局,若想破解此僵局,就只能靠東邊了……”

隨著陽虎的指點,趙鞅和帳內家臣謀士們的目光投向了河內的東部。趙氏在那裏也有一塊小小飛地,河對岸的地圖,更是一片醒目的黑色:那是“東趙”的標志,廩延、濮南,那些本是衛國土地,如今卻是趙氏的占領區。

“先生說的不錯。”

趙鞅撫著須,頗有些擔憂地說道。

“我若是範吉射、趙稷,既然從正面擋住了我的主力,就一定會派偏師去襲擊棘津!”

……

“只要攻陷棘津,所謂的東西二趙便如同一條被斬為兩截的蟒蛇,首尾不能呼應了!”

“是嗎?”邯鄲稷反問道,雖然驚聞父親死後他一怒之下興兵叛趙,可一旦宗族存亡的責任上肩,人就變得謹慎起來了。

此時時辰尚早,他們從朝歌出發,邯鄲稷的車駕在隊伍前方,與範氏的世子範禾同行。範氏的兩百輛戎車,千余兵卒和邯鄲氏的五千哀兵散開跟在他們身後,猶如一座由矛戟、旗幟和長戈組成的森林,緩緩移動。

“我家君子說的不錯。”範氏的朝歌司馬劉香在旁言道。“趙氏的一半主力尚在晉陽,千山萬水阻隔,少了一個月絕對無法過來,只需截斷棘津渡口,便能讓大河東岸的趙無恤無法支援趙鞅。屆時中行氏的勁旅殺到,配合範、邯鄲渡沁水,出孟門,則南陽之地的趙軍可以全殲矣!若能生擒或擊殺趙鞅,便能抵定大局,逼國君改變對邯鄲的不公判決,以趙氏為首禍者。”

“這樣太便宜趙氏了,若是先前能將趙無恤成功刺殺就好了,一旦失了首腦,所謂的東趙一定會崩潰。”範禾也恨恨地說道,那些範氏死士就是他這幾年來一手訓練的。

“我只求為父親找回公道,攻下溫縣,能為他發喪,哭之三日,再將他的屍身迎回,葬於邯鄲高崗……”

範禾見邯鄲稷一直陰著臉,知道他還沉浸在父喪之中,便故作同情地說道:“可惜我父贈予邯鄲悼子的衛士被趙氏調離了,誰能想到,他們竟下此毒手……”

邯鄲稷卻不想再提這事,他撫了撫綁在額頭的黑布,又回首看了看以復仇之名糾合起來的邯鄲之師,有些憂心忡忡地說道:“但,吾等能順利攻下棘津麽?”

“趙氏在棘津只駐留了千余人,還分別留在兩岸,若敢抵抗,那是自尋死路。”範禾以他一貫的自信口吻說,“吾等兵力足足是他棘津六倍,可以輕易拿下此地,讓趙無恤望河興嘆!”

說著說著他又開始咬牙切齒了,五年前,他的孿生兄長範嘉就是在棘津被趙無恤溺死在冰冷的大河中,殺兄之仇,切膚之痛,範禾一天也沒有忘記。

所以他這次要和父親一起大敗趙氏,讓趙無恤在河對岸看著自己的父兄姐妹一個接一個被虐殺,方能消心頭之恨!